茶油

时下朝廷对县等级的划分,是以人口户数做标准。不足一万人口,一律为下县。一万以上人口为中下县。

安南今年加上新增户籍人口总数终于过万,刚好达到中下县的标准。但哪怕是这一万的本地人数,再加上那些往来安南的商贾客流,全都安置到县城里面来,莫说跟韩彻穿越前所见过的大城市相比较,便是一些较为繁华的乡镇都比不得。

“没想到咱们安南这么快就能升为中下县。”钱县丞和刘县尉等众衙门里的人却都很是高兴。

要知道在生产活动还只能依赖人力和畜力的传统农业社会,人口数量上的增长速度是没办法快起来的。人口数量多寡,便也直接影响到当地官府赋税的征收。

所以这一次县城等级上升,对韩彻今年的政绩考核,乃至是安南县衙所有在职官吏,都是有好处的。

不过这起码得是年底朝廷考核之后的事了。

眼下,衙门因为这份人口的暴增,每日都有忙不完的公务。针对这份忙碌,韩彻前段时间便往衙门又招入二十名储备衙役。

韩彻还又给钱县丞招了一名副手,协助他处理除税务之外一些不甚要紧的工作。安南经济发展的越好,税务方面的公务量增长最多,实在是将钱县丞忙得够呛。

不过这也是暂时的,因为年底朝廷考核重新给安南县做等级划分后,按照中下县的等级,钱县丞所兼职的主簿,便会有专人来任职了。

只是现在还不清楚,这新主簿是会由府州那边派遣人员过来任职,还是交由韩彻这个县令直接选拔人任命。

但不管是哪种,韩彻都觉得可以。因为主簿的主要工作是户籍管理和造册,起草或是抄录文书名录等事务。

总的来说,主簿就相当于是县令的秘书。

钱县丞也不需要过于担心被分夺掉他在衙门里的权利,因此对于新主簿的到来,他还秉持着几分迫切希望。

时间很快便在这份忙碌中,进入到农历九月。

今年安南县的农户们,又增多了一项能给他们不少收入的经济作物——茶油。

油茶树这种经济作物跟别的作物不同,一般要三年才能挂果,五年后才会进入到丰产期。这对于还处于广种薄收,常年挣扎在温饱在线的大多数农户来说,哪怕知晓油茶作价不错,它也不在百姓种植的首选名单上。

种植量极少,茶油作价便历来高昂。

那些油茶树韩彻便先以衙门的名义,在职田里选地方先进行育苗,之后再在各乡村选取一些适宜的荒地开垦栽种。

油茶树的适宜能力强,只需选择较为阴凉偏肥沃一些的酸性土壤,不管是山区还是平原亦或者是丘陵,都是能种植的。安南农户们都很是信任韩彻,他们也有了一定的家底,能等得起油茶树这种需要三年才产生收益的经济作物。

更别说韩彻还是先命人育苗成功后,再免费分发给的大家。

在这种情况下,当时各乡镇的农户们皆报名领取了油茶苗种植。

如今种植满两年,虽说油茶树是三年才挂果,但也有一些挂果早的,今年就挂起果来,眼下正好进入成熟采摘期。

时下在榨油这方面,使用的便是压榨法。就是使用一些榨油器具或设备,通过人力拽放或大力撞击,将油榨出。

虽说都是差不多的原理,但榨油的器具和设备不同,最后得到的出油率便也不同。

安南过去贫穷,只有县城的榨油坊才有一整套较好的榨油设备。但这对于乡镇农户来说,只为着自家食用的那点油,既要花费银钱给榨油坊,又要出进城的落地税,还要耗费较长的时间往来县城与家中,自然便选择在家中榨油。

韩彻也是在之前的多次下乡巡查时,才见到了这种百姓在自己家中便可制备的省力榨油法。

他们发明了一种杠杆榨油法,把油料先炒干,粉碎,蒸熟,包饼,压实后直接放入杠杆榨中,便不需要再管它。

等到压榨的时间差不多了后,便可直接取油。

不过这种方法出油率太低,在集市开设后,安南农户时常需要进城售卖农产品,便也顺带把油料带进城里的榨油坊去压榨。

韩彻倒是知晓一些其他的压榨法,但在他去县城的榨油坊看过后,也就觉得没什么太大改良的地方了。

至于眼下的茶油压榨,步骤跟其他的油料也相差不多,榨油坊的工匠们都会,也就不需要韩彻在这方面去费心。

他现在要做的首要事情,还是尽快帮大家把茶油做好宣传和推广。

说起来,越是民众接受文化教育不高的地方,百姓便越容易迷信鬼神传说。

这时候你要是直接跟他们说什么这个世界上是没有鬼神的,大部分的人都不会听你的话。反而你借助一些鬼神的名义,再去告知他们某些事情其实是骗子在假扮鬼神,真正的鬼神力量不是这样的时候,他们又愿意相信了。

穿到这个时代,每日接触的都是这么一群人,韩彻在给某样商品做宣传的时候,少不得也会给它编造个“神话”背景。

这日下午,集市勾栏处的演绎还未到点,不过台上已经有演绎者穿好表演服装衣服在台上走过两回,有一观众便惊讶道:“咦?今日不表演《周公断案了吗?”

“你定是才到咱们安南来吧?”坐在他旁边的一位观众,便笑道。

“昨日下午刚进的城。”前者便说道。

“那就是了!”后者便指着台上的演绎,告诉对方:“前两日勾栏便出了通告,言道今日有新节目上呢!”

因此他也很是纳闷的问道:“为着看这新节目,我可是早早便赶来占座了。你既不知今日有新节目演绎,怎的也来得这般早?”

要知道勾栏这里,但凡哪日有上新节目,观看者的数量都会达到一个惊人数目。这若是去的晚了,别说占不到视线较好的那部分位置,便是能不能看清楚表演,都还是个未知数呢!

“我平日不常来安南,好些节目都未曾看过。”对方这般答道。

确切的说,他是从北地过来安南做生意的。路上需要花费的时间太长,一年也就来个一两次。因此本地人看过的大部分演绎,他都未曾看过。但也知晓勾栏这边听众不少,尤其是下午,便早早赶来。

“那你运气可真是好,今日上新的节目可出自我们大老爷之手。”本地人便很是得意的告诉对方。

“……”对方愣住了。

这并非是韩彻出手的表演他不喜欢,而是往来过安南的人都熟知了一点。那位韩县令平时要么不持笔,一持笔书写出来的故事,便一定包含某种目的。

或是如《周公断案一般,警醒世人,教化百姓。

又或者是如《芙蕖救亲一般,为着宣扬他们安南的藕粉。

更有甚者,便是如那《牡蛎仙一般,既有警醒世人,教化百姓的目的,又为着宣扬他们安南的蚝油。

果然,等到演绎者一上场,立即便响起熟悉的开场白:“话说安南某地,这日有一神仙下凡来此游历……”

一般这种开场白便也说明,接下来的节目演绎目的多半是为了宣扬他们安南的某个商品了。只是在场的外地人此时却都有些胡涂,今年他们都并未听说,那位韩县令有教授安南农户又种植什么新的农作物了啊?

带着这份百思不得其解的疑惑,这些外地商户便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认真看起台上的表演来。

眼下往来安南的大多数外地客流虽多,但主要还是分为两拨。一拨是来安南做生意的商户,另一拨就是从杞县或渠县等较近地方来的外来务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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