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乘月脑中瞬间闪过万千思绪, 包括躲过围追堵截,逃出长安城之后,先回到洛阳,收拾好家当, 再往其他的地方。
然后她紧接着意识到这种方法不可行, 目前不清楚原主妹妹来她们家的目的,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发现的, 说不定外面还有他们家的人埋伏着。
而她们一出去就会被人堵住, 瓮中捉鳖。
更何况跑得人了,人跑不了庙。
此住的宅子是吕郎君帮忙置办的, 官府一查就能清楚。
御丞家的贵女在她们的宅子中出事,被查出来谁也跑不了,吕家上下都得遭殃, 她不能只顾自己。
况且原主妹妹自己一人来的,身边只带了个婢女,没有大张旗鼓,说不定还有转圜的余地。
还没等许乘月把事情想明白,眼前的妹妹梨花带雨地哭了起来。
“阿姊,你当初为何要做出那样的事?你可知道耶娘为你操了多少心?”她哭哭啼啼地说。
许九娘见许乘月一直没有说话, 面上的表情变幻莫测, 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她笃定阿姊措手不及,在心虚自己的计划是否已经被她发现了。
这让许九娘更肯定了心中的猜测,阿姊一定是别有目的, 所以她先发制人, 借着耶娘的名义来质问她。
不用问许乘月也知道许九娘说的是她当初逃离襄州的事。
真是太好笑了, 原因不是明摆着吗?
她不信她身为妹妹,对姐姐的境况一点也不知情, 还在这里大言不惭地质问她。
“我当初要是不逃,你现在看到的就是一具尸体了。”许乘月淡淡地说。
她阐述的是事实,其实原主可能已经病死了,如果她没有穿过来的话,还真就是一具尸体。
古代医疗条件不好,仅仅一场风寒就能要了人命。
许九娘的哭声一顿,惊讶地问道,“怎么会?”
“你知道大伯娘当初给我介绍的是什么样的郎子吗?耶娘难道没跟你说过?”许乘月反问道。
“当然说过,耶娘说家境尚可,家风也极好,适合结为姻亲。”
因为占了阿姊的婚事,所以许九娘也在暗地里关注她。
襄州来信之后,许九娘也听母亲说了,大伯娘在襄州老家给阿姊介绍了一门亲事,也是襄州本地的大族人家,不算埋没了阿姊,她这才松了口气。
心里的愧疚减轻几分,又有些庆幸阿姊重新结亲,就不能将她的婚约再抢回去了。
可没想到她后来跑了。
她那时听到消息后极为惊愕,且不可置信。不敢相信一向乖顺,恪守礼教的阿姊会做出如此大胆出格的事。
简直是将许家引以为傲的规矩踩在脚底。
“呵!”许乘月嘲讽地一笑,“好不好都是由他们说了算,我在襄州比你们知道得更清楚,那严家的郎君是个纨绔子弟,折磨女子最有一手,亏大伯娘将他夸出朵花儿来,你们竟也相信了。”
她真心实意地为原主感到不值,以许家的家世,在大唐绝对是顶尖的,可能比不上那些王侯将相,累世簪缨,可也不是吃素的,有的是人脉和手段。怎么可能连一个小小的襄州司马都查不清楚,只能说没有这份心罢了。
婚嫁对于古代女子来说很重要,不亚于第二次投胎,虽然唐朝不禁和离之后第二次嫁娶,但能鼓得及勇气选择和离的女子还是少数,大多数尽管过得不好,也认命了。
把女儿忽视到这种程度,抛在襄洲病了那么久,一句话也未曾过问,抱着什么样的念头几乎可想而知了。
要么是当作一种流放和惩罚的方式,要么就是直接放弃了她。
这到底是亲生的骨肉,还是一个可以利用的物件?
因此而生的愤怒,压过了因与原主不同而可能被发现的心虚和恐惧。
许九娘错愕不已,瞪大了眼睛,她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样。
虽然她有些嫉妒阿姊,可她们从小一起长大,怎能一点感情也没有。
当初听闻阿姊遭遇不测,她亦是坐立难安,心中担忧不已,后来婚约落到她身上,生出的一丝窃喜也让她愧疚不已,觉得背叛了阿姊。
在阿姊逃家,杳无音信之后,她也曾焦心过,怕她在外面过得不好,又或者遭人迫害。
可人到底是自私的,哪有人不为自己做打算,最后还是对郎君的倾慕和忧心姻缘被拆散的恐惧占了上风。让她对她的归来暗自心惊,小心翼翼地窥视揣测。
许九娘搅着手中的帕子,嗫嚅着说:“便是如此,阿姊也不该逃家,为何不写信告诉耶娘,让他们替你做主?”
许乘月更无语了,这个妹妹怎么这么天真?
“我就是想写信,大伯娘也不会叫我送出去,他们还指望着靠我升官发财呢,再说我写信了耶娘就会管吗?他们更乐意相信大伯娘这个长辈,还是不受他们待见的我?”
许九娘恍然,诚恳地道歉,“阿姊,对不住,是我想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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