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身经历过,才?能体会到?那种绝望感。
她在睡梦中不安地拉着?楚佚舟的大手,或是?在梦里细细碎碎地哭着?。
楚佚舟守着?人时都是?浅眠,她一睡得不安稳,他就会起来安抚她的情绪。
可?能是?先前积压了很多不好的情绪,这一次一并爆发出来,让她每天的情绪都不太稳定。
一连在医院住了两周。
楚佚舟都是?基本在医院里办公,鲜少离开她很长时间。
请的护工也只有他真的不能帮忙时,才?会出现在病房里照顾程叶轻。
两周后,程叶轻的情绪逐渐稳定了,晚上做噩梦的次数也减少了。
程叶轻车祸的消息,只有小部分人知道?。
尽管有意瞒着?长辈,楚母还是?得知了程叶轻车祸住院的消息。
当天下午就来医院看望程叶轻,一看到?她伤成那样,楚母的眼泪登时就下来了。
程叶轻看到?突然出现的楚母,愣了几秒,“阿姨,你怎么来了?”
楚母仔细查看程叶轻身上的伤口?,“我不来,你们打算瞒着?我多久啊?”
低头处理文件的楚佚舟循声抬起头,往后靠在椅子上,无?奈道?:“妈,爸不是?说?帮我保密的吗?”
楚佚舟这段时间顾不上楚氏的事情,和楚父说?了之后,楚父表面上说?他,实则也默许了。
楚母不满地扫了他几眼,“他还敢有事瞒我啊?轻轻受这么重的伤,你都不告诉我?你在这里能照顾好吗?”
“我怎么不能?这段时间不是?把她照顾得好好的。”
“把你能的!你出去,我要和轻轻说?会儿?话。”楚母把他支出去的意思很明显。
楚佚舟轻嗤:“什么话我不能听?”
楚母“啧”了一声,刚想赶他,程叶轻就发话了:“楚佚舟,我想吃草莓。”
“……行。”楚佚舟点头懒声答应,拿上车钥匙出了病房。
楚母在陪护椅上坐下,一脸疼惜:“轻轻,让阿姨看看,这两周就瘦了这么多啊。”
程叶轻脸上笑?容浅淡,“以后还能养回来。”
“精神看着?也不好,是?不是?有心理阴影呐?”楚母摸了摸她的头发。
“嗯晚上做噩梦,”程叶轻说?,“不过惊醒的时候,楚佚舟都在。”
听她这么说?,楚母才?微微展颜,“看来那小子确实做得还不错。”
楚母心疼地叹息:“车祸的事我都知道?了,国?外那帮人是?亡命之徒,动了他们的利益,就要反过来咬掉你一块肉。他们想用你来警示叶疏,实在是?卑鄙无?耻。阿姨已?经让楚家在美国?的势力都听你哥调遣了,以前我们和你爸妈就合力对付过那股势力,这些年让他们苟延残喘也够了,不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了。”
“谢谢阿姨,也代我向叔叔道?谢。等我出院了去拜访你们。”
楚母眼里泛起泪光:“谢什么啊傻孩子,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就跟亲闺女一样。看着?你这受伤了,阿姨心里不好受啊。”
“我没事了,您和叔叔都别?担心。”程叶轻主动回握楚母的手。
“轻轻,阿姨还欠你一声对不起,佚屿在你生日上闹的,让你本该高兴的日子还受了委屈。我竟没意识到?佚屿还有那样的心思,走了歪路,我们做长辈的也有着?责任。”
“你在休息室做的都没有错,我们没有必要为了维持体面,容忍别?人的恶语相对,暗地里要反击,明面上也要直接回击,你做得对,阿姨支持你。”
程叶轻没想到?楚母会这样直截了当地告诉她——你做得对。
“不喜欢的人就不要联系,不喜欢的事就不要做了。把你的时间花在值得的人和事上,自己一个人也能养出很好的花。”
程叶轻觉得眼眶发热,轻轻点了几下头:“嗯。”
楚母动作温柔地环抱她,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轻轻啊,你不必追求别?的太阳,我们轻轻自己就是?个小太阳。”
曾经她对楚母说?过的少女心事,楚母还记得。
程叶轻回抱楚母,声音哽咽:“谢谢阿姨,你还记得我以前说?的话啊。”
“当然啦,你小时候那么大点,跑过来跟我说?的话,我都还记得呢。”楚母笑?着?说?。
程叶轻也跟着?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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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叶疏出国?前来了一趟医院,打电话让楚佚舟到?路边来拿东西。
楚佚舟单手拎着?刚买的各种水果,看上去心情不错。
程叶疏从车上下来,“轻轻要吃?”
“嗯,跟我妈说?话呢,把我支出来了。”
程叶疏轻笑?一声,弯腰从车里把专柜的袋子拿出来,“这是?轻轻那天晚上去skp拿的,我这段时间太忙,都忘了这个东西了。你帮我交给她,看她怎么安排。”
楚佚舟视线偏移,定格在十分眼熟的logo上,眼神一凛。
瞬间想起这是?去年程叶轻给楚佚屿定制西服的那家店。
原本还漫不经心的神情顿时冷下来,不羁散漫的笑?容也僵在唇角。
“她那天晚上出去就为了拿这个?”
程叶疏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微微颔首,“嗯,轻轻说?是?已?经迟了,急着?要,估计是?准备送人的。”
“送人?”楚佚舟冷嗤。
他不可?抑制地联想到?曾经程叶轻定制送给楚佚屿的那件白色西服。
程叶疏低头看了看时间,拉开后车门坐进去,“我晚上飞美国?,现在得走了,我出国?的这段时间轻轻就拜托你了。”
楚佚舟接过袋子后就一言不发盯着?,对程叶疏的话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走了。”程叶疏拍了拍他的肩膀。
程叶疏的车开走后,楚佚舟提着?袋子站在原地许久未动。
半晌,他看着?手上的西装定制袋自嘲般笑?了笑?。
他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坐下,想起曾经他多次求程叶轻给他也定制一件西装,可?是?她都不肯答应。
这几年,她只亲自给楚佚屿设计定制过西装。
那么,这件又是?定制给楚佚屿的吗?
不可?能吧。
楚佚舟朝包装袋里瞥了一眼,眼尖地注意到?袋子最角落里有一张贺卡。
他的手犹豫了很久,最终心里的嫉妒与酸涩占据高位。
他心一横,取出里面那张贺卡,唇线紧抿,翻开对折的贺卡。
在看到?贺卡里打印的内容时,心里本就不多的希望霎时幻灭。
贺卡上赫然印着?——“to cyy. lucky”
楚佚舟一瞬不瞬盯着?贺卡上“cyy”这三个字母,不知道?看了多久,才?嘲弄哂笑?。
所以他在期待什么,期待这件是?程叶轻之前为他设计的。
他颓丧向后靠着?椅背,食指将贺卡合上,随意扔回袋子里。
明明都决裂了,再也不可?能喜欢楚佚屿了。
可?为了拿这第二?件定制给楚佚屿的西服,哪怕是?大晚上也独自驱车去商场拿回来。
真的有那么急着?要吗?
难道?还是?有那么一点在乎吗?
楚佚舟整个人变得沉郁颓废,垂着?脑袋在长椅上坐了很久,眸中浮出迫切的欲望。
决定把这件西装自私地扣下。
经过车祸,楚佚舟明白来日其实并不方长,早就打算提前完成那件事。
现在看到?这让人不爽的西装,他更加确定那件事要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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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叶轻听到?开门声,抬头看了一眼,问道?:“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楚佚舟走进来,她才?发现他不光买了草莓,还买了车厘子和水蜜桃。
楚佚舟把水果全都放在桌上,发现楚母已?经不在病房里。
“我妈呢?”
“阿姨回家了,说?家里炖了汤,晚上再送过来。”
楚佚舟语气不咸不淡:“哦。”
程叶轻发现他的情绪不对劲,放下手里在看的书,“你怎么了?”
“没怎么。”楚佚舟神情冷淡,声音也听不出喜怒。
程叶轻试探:“公司出事了?”
“没有,别?乱想。”
“……”
程叶轻不关心他后,楚佚舟眉眼又冷下几分,眼中飞快闪过戾气,浓长的睫毛垂下遮住。
随后一言不发走过来,拇指捏着?她的下巴,不容抗拒地俯下身来。
程叶轻惊得身子向后仰,伸出手抵在他胸口?,“你干嘛?”
楚佚舟眼底的隐忍和妒忌汹涌,但他无?处宣泄,质问和狠话都不忍心说?不出口?。
他在程叶轻不解又慌张的目光下再次妥协,灼热的视线上移看了看她额头上的伤口?,咬牙切齿道?:“看伤口?。”
“看伤口?你凑这么近干什么?”程叶轻别?扭地推开他的手。
“不凑近看不清。”楚佚舟眉尖一挑,捻了捻指腹,去给她洗草莓。
程叶轻能明显感觉到?楚佚舟出去了一趟,回来心情低压。
但她又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这样。
晚上楚母把炖好的排骨汤送到?医院,楚佚舟就让她早点回家了。
程叶轻坐在床上,一口?口?喝着?楚佚舟喂给她的汤。
她悄悄观察楚佚舟的脸色,想要伸手接过勺子,“……我自己来吧。”
楚佚舟把碗后移些,冷冷道?:“你手臂还没好。”
“早就好了,总不会拿不起勺子。”
楚佚舟把勺子放回碗里,“你现在都不愿意让我喂你了?”
程叶轻安静片刻,还是?把实话说?出来,“你这臭这个脸,谁敢让你喂啊?”
楚佚舟似是?没想到?,抿了抿唇,脸色和缓了些。
又弄了一勺子递到?她嘴边,“跟你没关系,喝你的。”
“……”看着?不太像没关系
晚上病房里一直维持着?低气压,和平时熟稔自然的氛围不一样。
楚佚舟的陪护床就在病床旁边。
关了灯之后,房间便陷入了一片黑暗和沉寂中。
在程叶轻快要睡着?时,她迷迷糊糊听到?不远处楚佚舟压低声音问她:
“程轻轻,我就有那么不好吗?”
她下意识蹙了蹙眉,硬是?强打精神,将快要完全合上的眼睛睁开一条缝。
她偏头,目光寻找着?楚佚舟在黑暗中有个模糊的轮廓,但哪怕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程叶轻也觉得他在皱眉郁闷。
青梅竹马这么多年,程叶轻确定他今晚生气了。
生气的原因还大概率和她有关。
楚佚舟平时并不是?一个会克制自己脾气的人,他卓荦不羁,不受拘束,常常恣意妄为。
但记着?她身体不好,即使再生气,也不会把气撒在她身上。
于是?自己一个人生闷气睡不着?,在自以为她睡着?后,才?对着?她轻轻问出心里的问题。
旁边的陪护床上响起窸窸窣窣的声响。
陪护床对楚佚舟来说?很小,睡在上面腿都伸不直,只能微微蜷缩着?。
但他却这样一连睡了两周。
每一夜都是?如此。
她本想出声,却倏地听到?楚佚舟下床的声音。
他摸黑走到?她床前蹲下,替她掖好被子,轻轻提起她的手,想放到?被子下面去。
但握上她的手后,久久没有下一步动作,就这样将她的手包裹在他温暖的掌心。
身侧响起男人低沉又颓唐的声音:“你什么时候能对我多上心一点?”
他说?着?低下头,无?力地将头靠在他自己的手背上。
被子上医用药水和玉兰香混合的味道?,将他团团围住。
心情越来越沉重,疯狂压抑的情感也快要冲破层层束缚。
无?处宣泄时,他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头发被人摸了摸。
“到?底怎么了?”程叶轻不高不低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楚佚舟身形一僵,慢慢抬起头。
黑暗里两个人的眼睛都亮晶晶的。
程叶轻半支起身子,伸长手臂按开墙上的开关。
灯光亮起的瞬间,她回头看楚佚舟。
才?发现此时他的眼眶都泛着?红,脖子处青筋暴露。
一副气急败坏又无?计可?施的隐忍模样。
她一噎:“生这么大气?因为我?”
楚佚舟就这样一句话都不说?,目光如炬盯着?她。
程叶轻被他看得心虚,撇过脸,威胁道?:“你再不说?,我真的不管你了。你爱怎么生气就怎么生。”
楚佚舟今晚已?经影响到?她了。
他不高兴,她看着?也跟着?不高兴。
两人沉默着?僵持,程叶轻率先败下阵来,她抿唇妥协: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啊,你不说?就算了。楚佚舟,你别?得寸……”
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楚佚舟一把用力按进怀里。
“闭嘴。”楚佚舟沙哑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上半身相贴后,她才?知道?楚佚舟在发抖。
她推拒的动作不自觉停下来,改为放在他腰侧不动。
病房里又默契地安静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感觉到?肩上似乎有些湿意。
“楚佚舟,你不会在哭吧?”
“你让我看看。”
她从楚佚舟怀里退出来,却被他用更大的力气抱紧。
近乎严丝合缝地相拥着?。
楚佚舟语气强硬又恶劣:“别?乱动。”
程叶轻抱怨了一句“凭什么”,但也不再挣扎,任由他用力地抱着?。
力气大得像是?怕她消失。
不知道?抱了多久,楚佚舟毫无?预兆开口?:“要是?我逼你做了你不想的事,你会怪我吗?”
程叶轻想了想说?:“……会。”
停顿了几秒,她又补充:“你想让我做什么?看在你照顾了我这些天的份上,你说?出来我考虑考虑。”
“……”
“你抱够了吗?”程叶轻的声音里染着?倦意。
楚佚舟不吭声但搂得更紧了。
“你不睡觉是?为了起来占我便宜吗?”
楚佚舟啧了一声,语气有几分不满,“就抱一会儿?都不行吗?”
“已?经很久了,我困了。”本来起来安慰他就困得不行。
楚佚舟默了默,“你睡你的。”
我抱我的。
/
翌日。
程叶轻醒来的时候,并没有如往常一样看到?楚佚舟在方桌旁看文件。
她翻了翻手机也没收到?他的消息,转而问护工:“楚佚舟呢?”
护工放下手里的活儿?,“楚总出去了,交代我陪着?您直到?他回来,您不用担心。”
程叶轻蹙眉:“他有说?去干嘛吗?”
护工微微摇头,“没说?。”
“我知道?了,”程叶轻不喜和不熟悉的人独处,直接说?,“我不习惯人陪着?,你不用守着?我。”
“楚总让我寸步不离,我站远点吧。”
“……”
从车祸的事发生后,楚佚舟就一直心有余悸,对她周围的一切都很警惕小心。
楚佚舟这一出去就是?出去了一天,直到?下午两点多才?姗姗归来。
程叶轻向门口?望去,看到?楚佚舟双手拎着?很多东西进来。
他一言不发地把红色的礼品盒放下后,又转身朝外面走去。
不一会儿?,又双手拎得满满的走进来。
程叶轻看着?他左一趟右一趟,不解道?:“你突然买这么多补品干什么?”
“有用。”
当楚佚舟拎进来的东西里,渐渐有了名?贵的烟酒茶,甚至还有一叠红彤彤的房产证。
原本还好整以暇靠着?靠枕的程叶轻,渐渐意识到?楚佚舟的行为似乎不是?“送礼”这么简单。
她的目光紧紧跟随着?楚佚舟,看着?他用贵重精致的礼盒把沙发前一块空地全部堆满。
数不清搬了多少趟,他终于不再出去。
放下最后四个礼盒后,楚佚舟慢慢直起腰。
程叶轻看着?地上这么多正红包装的礼盒,再迟钝也意识到?不对了。
楚佚舟目光灼灼,回身盯着?靠在床上的程叶轻。
程叶轻目光从地上的礼盒上移开,一抬眸便撞进了楚佚舟深不可?测的眼眸里。
他今天穿得很隆重也很端正,西装笔挺,卓尔不凡,比他那天出席q.z集团的科技建筑峰会都要正式。
楚佚舟一步步朝床边走来,肌肉线条若隐若现,步伐坚定又有力。
在程叶轻不知所措的目光中,他痞痞地朝她露出混不吝的笑?,但又比平时那种多了几分说?不出的压迫感。
似乎还有一层情绪隐在散漫的笑?容下。
而后,楚佚舟不等程叶轻反应,便直接在她病床前单膝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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