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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佚舟落她肩上的那颗泪仿佛烫到了程叶轻的心上。

她搭在楚佚舟手背上的手指不禁瑟缩了一下。

她从前没想过楚佚舟这样混不吝又不可一世的男人会在她面前哭。

在她从小到大的印象里, 楚佚舟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二世祖。

他总是表现对什么都无?所谓,端着?轻淡和漫不经心的姿态。

早些年离经叛道,随心所欲地?活着?, 后?来悄悄努力惊艳了所有人。

可是这段时间以?来,楚佚舟已经在她面前流过好几次眼泪。

她出车祸醒来时, 他向?她求婚的前一晚,她问他打火机的事时。

还有现在, 他说他再?好好追她一次时。

温热的泪还在不断往下滴落。

楚佚舟见她不说话, 以?为?是她沉默的拒绝。

格外不安地?又将她圈紧了一些, 沉闷的嗓音里透着?躁涩与轻颤,

“程轻轻,抛开?之前我强迫你的,再?给我一次机会追你行吗?”

“你不想要以?强迫为?开?头的婚姻,那我就重新来。这么多年我都等?了,我不怕等?待……”

“楚佚舟,”程叶轻低声唤他的名字, 似是真?的不解, “为?什么你一直都没走呢?”

在她人生的每个阶段,楚佚舟都在她身边。

她以?前对他说狠话, 他生气个几天,又来找她。

她故意惹他生气, 想把他推开?, 他还继续死缠烂打。

她昨晚迟迟不给他开?门, 她以?为?他走了,他却直接开?门进来。

身后?楚佚舟自嘲地?笑:“你在这, 我能走去哪?”

他松开?对她的桎梏,绕到她身前, 微俯身视线与她平齐。

“对不起,是我误会了,我不知道那件西装是你给我的。你住院时疏哥把西装交给我,我打开?就看到里面那张写着?送给楚佚屿的卡片,我那个时候特别怕失去你,又被那件西装气到嫉妒的不行,就想哪怕是强娶也要把你娶到手。”

“你说的没错,我是个混蛋,”楚佚舟失神地?牵了牵唇角,眸底满是痛苦与自责,

“如果那晚你不去拿给我订制的西装,是不是就不会出事了?”

程叶轻看到楚佚舟开?始把车祸的事归结到自己身上,忍不住皱眉道:“车祸跟你没关系,你不用?觉得?对不起我什么。”

“怎么会没关系!”楚佚舟情绪很激动,高声反驳,

“你因为?我受伤了,我还在你脆弱的时候强迫你嫁给我!你给我订制的西装,我还说它是垃圾……”

说到最后?,楚佚舟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气一般,一瞬不瞬地?注视着?程叶轻,低喃:

“是我让你不开?心了,程轻轻。”

他以?为?娶了程叶轻后?,可以?努力让她过得?开?心。

可事与愿违,他同样也伤害了她。

程叶轻拂开?楚佚舟的手,看着?他醉红的脸,平静地?说:“你喝醉了楚佚舟,回家吧,也不要再?喝酒了。”

与楚佚舟擦肩而过,她伸手握上门把手时,楚佚舟又猛地?握住她的手腕,嗓音艰涩:

“程轻轻,你以?前说讨厌我强势霸道,放浪形骸,吊儿郎当的样子。”

“我会改的,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我就把自己变成什么样。”

程叶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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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佚舟一脸阴郁地?乘电梯回到楼下。

听?到开?门声,林轩和池旭就立刻从客厅里迎出来。

着?急地?打听?:“怎么样!跟轻妹和好了吗?”

“你跟轻妹好好道歉了吧?”

楚佚舟面无?表情地?推开?他们,径直往卫生间走。

很快,卫生间里传来呕吐和冲水的声音。

林轩和池旭相顾无?言,各自叹息了一声,跟着?走到卫生间外面。

一人站在一边,靠着?外面的墙壁惋惜。

本来说好了今晚出去喝酒,楚佚舟却说不来了,人也联系不上。

他们不请自来,楚佚舟开?门后?,他们就闻到一阵扑鼻的浓烈酒气。

走到客厅里又差点被地?上东倒西歪的空酒瓶绊倒。

不知道楚佚舟一个人喝了多少瓶,空气中酒气浓烈得?像是把酒洒在了地?上。

连十七都不愿意在客厅待着?了,远远睡在通往卧室的走廊里。

楚佚舟无?力地?又瘫坐回沙发前的地?上,头颓废地?埋在腿间,肩膀微微颤抖。

他们环顾四周,发现房子里有很多程叶轻居住过的痕迹,比如茶几上有女人用?的发绳和鲨鱼夹,随手放着?的大牌化妆品,沙发上还有奶蓝色的薄毯,能想象程叶轻盖着?这个小毯子窝在沙发上看剧时的画面。

但是屋子里不见程叶轻。

听?了楚佚舟醉醺醺的忏悔后?,他们才知道大概发生了什么。

后?来楚佚舟忽然站起来,一言不发地?向?门外走去。

他说要去楼上等?程叶轻,等?她回来跟她道歉。

他要再?重新认真?追她,追到她心甘情愿跟他在一起。

现在看楚佚舟回来后?的状态,也知道这一趟肯定是失败了。

卫生间里的冲水声渐止。

楚佚舟跌跌撞撞走出来。

林轩和池旭立刻上前扶他的胳膊。

楚佚舟说:“送我去理发店,我要理发。”

“啊?”林轩一头雾水,很不能理解,“大晚上去什么理发店啊?”

“我现在就要去理发!”楚佚舟不顾他们的阻拦,固执地?拿上手机往外走。

“你等?等?我们啊!”池旭在后?面喊。

然而楚佚舟还没走几步,身形就踉踉跄跄地?晃了一下,险些摔倒在地?。

“楚佚舟!”池旭眼疾手快赶紧扶住他。

紧接着?池旭注意到楚佚舟痛苦的神情,以?及他按在肚子上的手,想到那一地?被喝光的酒瓶,担心骂道:

“楚佚舟,你他妈别是喝酒喝到胃出血了吧!”

很快他们手忙脚乱地?把楚佚舟送到医院。

检查完后?,还好不是胃出血,就是酒喝多了难受。

医生离开?后?,林轩双手叉腰站在病床边,语气很冲:

“楚佚舟,你感冒刚好没多久,就一下子喝这么多酒,你不要命了?”

楚佚舟不回应他的话,自顾自问:“什么时候能出院?”

“你急着?出院要干嘛?”

“去理发店。”

“你头发不是挺好的,多酷多拽啊,出去别人一看就知道你不好惹,你不就喜欢这种的吗?”

池旭随意拨了拨楚佚舟浓密的头发,没把他的话当回事,“没事好好歇着?,折腾什么?”

楚佚舟闭了闭眼,恨声:“就是太拽太凶了!她不喜欢……”

“谁不喜欢?”池旭下意识问出来后?,也秒懂了楚佚舟说的是谁。

让什么都依自己喜好来的楚二少这样揪心在乎的,还能是谁啊。

楚佚舟声音低缓闷哑,带着?哭腔:“她喜欢温柔斯文的长相,我长得?太凶了,她不喜欢。”

“……”

这下病房里彻底安静下来。

池旭和林轩在另一张病床上坐下,表情不约而同的一言难尽,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好兄弟。

最后?林轩无?声地?叹了口气,拨了拨手腕上的手表,低声说:“……今晚没问题的话,明天能出院。”

楚佚舟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帮我预约一家理发店,明天上午就去。”

“……行,我来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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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之前多方会议中发现了很多新的问题,建筑方案设计组这几天都在重新修改。

今天的计划就是去南区度假村地?址重新结合地?形环境,修改设计上的一些细节。

午饭都是专门负责用?餐的工作人员点外卖送过来。

q.z给的餐标挺高的,但每天负责订的餐不好吃。

程叶轻吃饭本就挑剔,不合胃口的饭餐每天都吃的比较少。

程叶轻和许礼不紧不慢地?往食堂走。

许礼敏锐察觉到她低落的情绪,小声问询:“叶轻,你不开?心吗?”

“啊?没事。”程叶轻摇了摇头。

“你上周每天看起来都挺开?心的,这几天明显情绪低落,是遇到什么事了吗?有没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许礼热心说道。

听?到许礼的话,程叶轻微怔,无?所谓地?说:“就是一些生活上的事,过段时间就好了。”

“嗯,要是有要我帮忙的地?方,随时告诉我,我一定会尽力帮你的。”

经过这几周相处下来,许礼已经成为?了团队里程叶轻最熟悉和信任的朋友。

她犹豫着?问出:“……我上周有看起来每天都很开?心吗?”

许礼连连点头:“是啊,气色和精气神都不一样。”

她们聊着?聊着?,就走到了吃饭的地?方。

刚进去就听?到有同事说:“诶?今天的盒饭还没到吗?”

“是啊,我忙了一上午都快饿死了,怎么还没到呀?”

“小徐说路上堵车了,要晚一点。”

程叶轻找了个座位坐下来就把蓝牙耳机戴上了,静静地?坐着?回复手机里上午没有回完的消息。

片刻后?,食堂里好像有了挺大的动静,应该是外卖到了。

程叶轻还在忙着?回复消息,也没兴趣抬头看那不合胃口的外卖。

她低着?头在屏幕上打字。

突然间有一双修长骨感的手将一份盒饭放在她面前的桌上。

程叶轻余光里还看到那人白色的西装袖和西裤。

她没有抬头,只轻轻说了句“谢谢”,就继续回消息。

也不动筷子。

身旁站着?的人慢慢离开?了。

等?程叶轻把消息回完,她才兴致缺缺地?打开?盒饭。

本以?为?今天吃的还是那几种套餐的其中一种,没想到打开?来看到的是全都是她喜欢吃的菜。

看到里面居然有黑松露鲍鱼红烧肉时,她的筷子立刻停住。

她摘下耳机,刚准备扭头看看许礼的饭盒里是什么。

她的身后?就响起一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男声:“今天的菜,不喜欢吗?”

可这道声音又有些陌生,因为?它变得?温和低缓,不再?是记忆里那种散漫不羁的调调。

这时程叶轻才发现刚才余光里那道白色身影并没有离开?。

他还站在她的身后?,只不过是在她的视觉盲区里。

程叶轻的脊背瞬间僵直。

她忽然有些不敢往后?看。

楚佚舟一步走上前来,温柔地?在她椅子旁边蹲下,缓声问:“忙了一上午,不饿吗?”

程叶轻在他炙热的注视下,缓缓侧过脸朝他看去。

楚佚舟的形象完全变了,甚至是和昨晚的他截然不同。

他原本酷拽痞凶,留了好多年的美式前刺,一夜之间变成没有攻击性的普通碎盖。

黑发乖顺地?垂在额前,削弱了他硬朗五官带来的冷峻感。

一身雪白的西装,更衬得?他清冷出尘,儒雅清贵。

程叶轻张了张嘴,面对这样的楚佚舟有点叫不出他的名字。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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