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平安连忙否认:“倒也不是。”又说:“我只是形容出刀的速度和力度,而且我不认为这是一个女性能有的。”

他是专业人员,从血迹的喷射状态可以推断到,砍人者不但有力量,还懂下刀的技巧,切割的角度。

总之,这是一刀斩首的力度,这种力度他都没有,一个女孩子就更加不可能了。

刘管家忙说:“少奶奶曾是国营农场砍甘蔗的冠军。”

贺平安一愣,也只好说:“原来这样。”

又说:“照天玺和刘皮的描述,当时强哥下山商量赎金了,匪窝正好空虚,少奶奶算是趁虚而入,也许她赶得巧,才让她能够从从容容的出刀……”

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合理的解释了。

一个熟于用刀的女孩子,每次起刀至少要半个小时,才找到最好的角度与力度吧。

但它其实也很难解释得通,因为一个普通女孩就不说砍五个人了,砍一个,只怕都要把自己吓哭的。

五刀,就需要三个小时。

谁敢想,那么年轻,还是个小女孩的少奶奶,提着刀半个小时找角度,来砍人。

他还是不相信,只是给不出合理的解释而已。

刘管家看老太爷:“这么说,少奶奶的运气,怕还真是大太太吃斋念佛,佛菩萨在保佑咱们贺家!”

又说:“也许阿波说的没错,当时真的……”黄大仙附体了!

贺平安也补充:“她会用刀,又恰好匪窝空虚,这应该才是她能把人救出来的关键。”

贺致寰嘶咳,示意贺平安也出去。

刘管家说:“我唤医生来给您打安眠针,睡一觉吧!”

贺致寰要掏空肺腔般的嘶咳着,良久,说:“你过来,我有大事要安排!”

……

等苏琳琅从重症房出来,老太爷撑不住,打了安眠针,已经睡下了。

贺平安等在门上,伸手:“少奶奶好。”又说:“您的东西我已经全送到您卧室了。”

苏琳琅跟他握手:“贺叔好。”

郭瑞和另几个保镖也全抢着来握手:“少奶奶辛苦!”

苏琳琅一一跟他们握手,笑着问候:“大家好。”

她是女性,手背当然是细的,但掌中有茧,一层薄薄的粗茧。

贺平安快五十了,跟着贺家三代人跑遍全球,就少奶奶这手掌,一摸就能判断出来,她确实会砍甘蔗。

但这种茧的厚度是砍不了人。

更何况你瞧她还那么小,两颊还肉嘟嘟的呢,明明就是个小姑娘,哪像个女杀手了!

保镖们当然要知道所有细节,他刚刚也跟保镖们全讲了,此时回看他们:“你们觉得她会砍人吗!”

所有保镖集体摇头,郭瑞尤其坚定:“我不信。”

保镖团队是特许知道绑架案所有情况的,当然而要封口,从此不许公开谈论。

但私底下他们是可以讨论的。

贺平安看了那件黑t,还看了那把大少花一千万拍来的雷切军刀,甚至,他也摸到苏琳琅掌中有薄茧了。

但他依然不能相信她会用足以断头的力量起刀,砍人。

“就像大少说的,她就是个乖乖女,说她会砍人,我不信的。”望着她的背影,贺平安说。

郭瑞问:“那大少到底怎么回来的!”

不信科学就信玄学,贺平安说:“应该是大太太念经多,佛菩萨保佑!”

所有人同时点头,看来菩萨还是要信的!

贺平安原来是坚定的,上帝的信仰者。

但此时望着远去的苏琳琅,胸划十字架,来了句:“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

刘管家说有话要和苏琳琅谈,单独谈。

早些时候刘皮推着贺朴廷进的那间房,是贺家给他备的私人病房。

自他被绑,他一半的起居用品就全送来了。

这也是个大套间,病床侧面还有间房,一间非常舒适的卧室。

叫苏琳琅意外的是,这间也有浴室,而且光照和视野都比老太爷的那间还要充分。

也就是说,这间房是整层楼上,私人房中最好的一间,vvip。

她要躺在这间卧室的浴缸里,会比老太爷的那间更加舒适。

当然了,首富之家,这种配置稀松平常。

刘管家推开房门,笑说:“衣服是哑吧菲佣整理的,也不知道合不合您心意,这张跟您卧室的床是同一品牌,您要嫌小,我立刻差人买张大的来。”

所以她只是洗了个澡的功夫,刘管家已经差人把她的衣服全送来了。

那块patek philippe,黑t,她抢来的ak并那把cz75,雷切军刀,并她的子弹全都送了进来。

不怪贺家三代用了他几十年,刘管家确实精干得力。

搓手,他又说:“您想住这儿就住,不想住随时call人载你回家,睡个安稳觉。”

苏琳琅开门见山,柔声说:“刘伯,刘皮的事我肯定要说,但不是现在,而且您放心,我会帮他在老太爷面前说情的。”

刘管家手顿。

不是她逃,就只有一个原因,刘皮背主了。

当然,贺致寰也早猜到原因了,只是现在事杂,人乱,他没精力处理而已。

但秋后算总账,刘皮早晚要被问责的。

刘管家已经认命了,却没想到少奶奶开口第一句就是他孙子。

他愣住了:“少奶奶……”

苏琳琅一笑:“还真是您说的,他是够老实的。”

被太太房中的一个老佣人骗的团团转,差一点,贺家就要毁于刘皮之手。

“暂时我还得用他,以后……”

苏琳琅想了想:“他是个老实人,我用着当司机吧,挺顺手的。”

刘管家抽噎,感动的说不出话来。

苏琳琅是个直来直去的性格,也不喜欢看人哭,说:“你找我有事吧,直说就可以了,不必绕弯子。”

刘管家先叹气,又有些局促的说:“少奶奶才新婚就出这种大事,也是够委屈的,但如今一家老小这个样子,您在电话里也说过,家中有内奸,要不除,大少只怕依旧夜长梦多,但少奶奶懂的,我只是个外人,而且贺家的家务事牵扯烦杂,有些事下人是不好出面的。”

贺家三支顶梁柱全在医院躺平,他只是个下人,看在眼中,只能着急,什么也做不了的。

见苏琳琅在整理自己的衣服,并不回答。

他又说:“保镖团队当然没有问题,也会誓死守卫大少爷,但大少要动手术,还有个恢复期,而今天发生在西区警署的爆炸案,明显不是阿强哥所为,所以……”

作为一个女上将,凡做事,眼光自然比别人的更加长远。

在出海底隧道后,苏琳琅之所以让刘皮打电话,把贺家所有的关系全部调到西区警署,就是为了测试隐在贺家的那个内奸的能量到底有多大。

阿强哥可以说说是条疯狗。

据书中说,他为祸港城,要直到97年才能被绳之以法,而但凡被他盯上的富商们,不死也得蜕层皮。

但是,他带着一帮亡命之徒,目标很明确,就是搞钱,搞大钱。

发生在西区警署的爆炸案不一样,它不是图钱,图的,是贺朴廷的命。

那当然就不是阿强哥的所为,而是,另有其人了。

也就是说,贺家那个内鬼不但合谋了阿强哥,还有别的势力。

而且那股势力恰好就在刘管家给她的那封名单上。

也从侧面证明,她当时要在山下暴露位置,贺朴廷必死无疑!

毕竟能在警署门外制造爆炸案,证明对方能力非同小可。

现在,贺家三代躺在医院,千载难逢的时机,那股势力难道能就那么干看着,不搞事!

……

苏琳琅未语,只是一样样的,将自己的衣服整理到了柜子中。

她有一双巧手,衣服叠的四四方方,仿如豆腐块一般。

哑巴菲佣还给她备了两只皮包,但一只是粉红色,一只是水红色,而且都是特别精致的小坤包,没什么用处。

苏琳琅遂全搁到了最下层。

刘管家得不到回应,只好继续打亲情牌:“老太爷对您父亲,对少奶奶您都有万分的诚心,恭迎您到贺家做长媳,便是要您当家作主的。”

是了。

当初苏父写信来港,考虑到两家子的贫富差距,以及女儿天性就冷冷呆呆的,智商方面有缺陷,并未提及婚事,只说希望贺致寰能收养照料她。

但贺致寰一接到信,却是大喜过望,立刻就开始筹备婚礼,通知媒体,四处请宾朋了。

许婉心不明所以,气到差点背过气去,佛珠都扯断了好几串。

贺朴廷今年26,苏琳琅小点,22岁,她又是个农场姑娘,许婉心觉得她未免配不上做长媳,正好还有贺朴旭,24岁,相配也不错,既圆了婚约,又不致长孙媳妇选的太差,将来不好出席各种场合。

但贺朴旭一听自己有可能娶个北姑,吓的紧急飞国外,躲了。

另外还有个贺朴鸿,18岁,小了点,还性情古怪。

许婉心哄了哄,又给了些钱,他倒是答应了,愿意替大哥代娶。

可贺致寰父子不但未采纳这个意见,老太爷还痛斥了许婉心一顿,压头贺朴廷与苏琳琅成亲,婚礼当天还请了全港的达官巨贾,婚礼之隆重轰动两岸三地。

许婉心本就是在家居士了,因为生气,干脆要剃头出家,还是二太太孙琳达专门出面,在万佛寺的门外整整站了两天两夜,才给请回来的。

也才有的大婚当日,一家人齐齐整整,迎苏琳琅这个新媳妇进门。

刘管家这样说,当然是想说贺家待她不薄,她就理该在贺家有难时站出来。

苏琳琅未语,依然默默的整理着衣服,刘管家躬立着,也就默默等着。

……

终于,她合上柜门:“刘伯,贺家大张旗鼓操办婚事,是为了向大陆政府投诚,是对回归之后的商业布局和战略选择,跟我和我父亲的关系并不大吧!”

刘管家陡然一震,猛的抬头:“呃!”

时侄84,回归的钟声敲响预告,两国领导人频频回晤,商讨回归大计,谈判一轮接着一轮。

众港人则在观望,有人想回祖国,但也有人对回归不抱希望。

还有大把人扬言,一旦回归,必定共产主义,总之,从此港府的富人们将完蛋。

偏偏这时贺致寰逆所有人,大操大办一桩大陆与港的婚礼,他的态度,在某种意义上是种站队。

而以苏琳琅,一个女上将的眼光,结合历史大背景来看,贺致寰足够精明,眼光足够长远,只是借助她,把贺氏的未来之棋投到了大陆而已。

至于新娘子是苏琳琅还是马张王琳琅,其实都一样的。

一场轰动全港的婚礼,是贺氏在对未来的选择上,对大陆政府的诚意。

也让英方看到大部分港人想要回归的,迫切心情。

换成别的女孩,他们其实也会给的。

所以许婉心不懂公公和丈夫那么精明的人怎么突然集体犯傻。

要给孙子找个傻姑娘。

实则人家贺氏的掌门人们精明着呢,他们为的就是贺氏的前途与发展。

……

刘管家不期苏琳琅轻描淡写的,竟能说出这般有见地的话来,一时卡了壳。

她曾经在农场可不言不语,只会砍甘蔗的呀,虽说识点字,也读点报,但大陆的报纸上,她能看到什么。

她是怎么就能懂得这些东西的!

想了想,他又说:“看到大陆穷成那样,大少感慨良多,一再说起农场的调味品味道不输咱们港城的酱油大王,顾记的,于咱们贺氏来说,投点小钱不过毛毛雨,但我们拥有全球海运渠道,一旦投入,能惠及整个儋县的。”

儋县国营农场就是苏琳琅的老家。

一笔投资于贺家不过毛毛雨,但它不仅能让农场富起来,还能惠及整个儋县的所有人。

毕竟钱是会流动的,钱流动起来,人就富了。

听来至少大少是诚心的。

而且他言出有诺,回港后就专门让海运公司去做调研,出企划,在做投资规划书了。

他还亲自给国营农场的场长办了来港邀请函,要请他来旅游考察,只是没来得及寄出去而已。

……

整理完衣服,苏琳琅还要整理从匪窝里剿获来的战利品。

提起ak卸开,她笑了:“大陆人工那么低廉,样样东西真材实料,国营农场还是军事化管理,低廉的劳动力和原材料可以冲击下沉渠道,抢占终端市场,刘伯您不觉得大少不是在做慈善,而是他经商的眼光更加独道!”

她有两只小梨涡,又喜欢勾唇笑,瞧着就有几分可爱的佻皮劲儿。

但她眼神凌厉,说话又精准,透彻,入骨三分。

刘管家退了两步,惊的浑身肌肉紧绷,脖子上的ok绷都啪叽一声,翘边了。

他愣住了:“这,这,呃,呃……”

他不知道等大少醒来,看到曾经的乖甜小阿妹麻利的卸着ak枪,言辞如此凌厉会怎样。

但他都六十好几的人,被她说的节节败退,都快哭了。

苏琳琅突然又问:“对了,刘伯知道大太太是怎么的,突然就信佛了的吗!”

大太太许婉心跟贺章曾经也是一对模范的恩爱夫妻,但在小冰雁出生后她突然就吃素信佛了。

至于是为什么,毕竟家下人,刘管家也不知道。

他说:“具体情况我也不得而知,不过咱们老太太就信佛的,二太太是早就信了的,大约人年龄大了,都愿意信点佛菩萨吧。”

跟一个拆拆装装,搞ak的女孩子谈信佛,他六十好几的人了,心里毛毛的。

苏琳琅点头,放下ak,拿起军刀抽开一看,呵,保镖们帮她重新擦拭打磨过,很干净。

她抽刀,挑眉:“大太太不理事,二太太也不当家,爷爷莫非是想让我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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