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贺致寰的话说,千年的狐狸修成精,孙琳达有心机有美貌,非池中物。

而贺墨只有一个优点,蠢!

但世上没有能犟得过孩子的父母,所以他允许孙琳达进门,看她洗尽铅华读书,还伺候走了老太太,想着以恩降服,把老太太的大半物业都转给了二房。

慈善基金可是个肥差,他交给了贺墨,唯有一点,不许孙琳达插手贺氏的运营。

因为长久的麻痹加上生病,他这些年放松了警惕。

但敌人的反扑就在他麻痹时,扑天盖地而来,将他打入地狱,无法翻身。

……

可怜刘管家六十好几的人了,一头白发两只大黑眼圈,瞧着比贺致寰还老还病态,缓缓塌肩,哑声说:“该不会,真的是他吧!”

苏琳琅听出什么来了:“爷爷并不怀疑黎宪吧,什么原因!”

刘管家解释说:“黎宪出身苦寒,自幼在码头扛包,麦德容可是千金大小姐,下嫁于他,他跟老太爷对老太太一样,对麦德容也是百依百顺,疼爱有加。”

人总喜欢以自己的观点看人,同样是娶了温柔貌美的千金大小姐,贺致寰深爱着妻子,就认为拥有同样经历的黎宪也一样,所以他对黎宪的怀疑并不深。

苏琳琅遂问:“那老太爷最怀疑的是谁!”

刘管家指一个站在贺朴廷身边,身材高大气宇轩昂,头发茂密的男人:“梁丙同,海运公司的总经理,他跟老爷之间因为私人矛盾,一直在闹不合。”

苏琳琅追问:“什么样的私人矛盾!”

刘管家有些难为情:“这个以后再说。总之,老太爷最怀疑的就是他。”

苏琳琅曾统兵十万,全是男人,好人坏人她一眼就能看出来。

麦德容的丈夫是个半秃头,年青时应该是英俊的,但中年发福,一对鱼泡眼透着心机与城府,反而梁丙同瘦瘦高高,自带一身清正之气,不像个坏人。

当然不能说孙琳达跟黎宪在公众场合见了一面就怀疑他们在合谋。

先让黄毛持续跟踪,慢慢掌握证据再做别论,最要紧的还是贺朴廷的手术,尽快取弹,叫他好起来才是正事。

刘管家也听到刚才的电话了,猜测苏琳琅是找了人在跟踪孙琳达,遂问:“少奶奶是让天玺,还是让刘皮去跟踪二太太了!”

苏琳琅坦言:“是个绑匪,帮忙救人后就一直跟着,赶不走,我就先用着了。”

先是提刀进匪窝扛人质,现在又收绑匪当小弟,这要普通人,总得说句荒唐的。

但刘管家有其城府的,他说:“鸡鸣狗盗之辈有时候也能办大事的。”

下午黄毛没有再打来电话,苏琳琅还需要些别的装备,又正好贺朴廷高烧不退,她遂问许天玺要了三千块现金,拿上那件黑t恤出门,采购装备去了。

至晚才打车,提了只大编织袋到医院,刚到私家车库门外,就见麦德容在等。

“嚯,好大的编织袋,琳琅买的什么!”她问。

苏琳琅打车去了趟九龙,买了把钢弩,两把匕首,还买了几大盒ak子弹,另有绳索胶带等物。

但她当然不会告诉麦德容,只说:“一些杂物而已。”

“朴廷下午就醒了,这回蛮清醒的,一直在找你。”麦德容摁电梯。

见袋子很沉,说:“咱们一起提!”

“不用,我干惯体力活,拎得动。”苏琳琅转移话题:“麦看护身材真好。”

麦德容抚腹叹气:“这把年龄身材好算什么呢,我天生输卵管狭长,都没能替夫家诞下一男半仔。”又一笑:“还好黎先生对我恩爱有加,不离不弃。”

苏琳琅看过麦德容两口子的资料,知道他们没有孩子。

而这个时代的男人是很重视香火和传宗接代的,她整合着刘管家给的资料信息,想起件事来:“孙嘉琪是您的干女儿!”

孙嘉琪,港姐季军,也是孙琳达的侄女,资料上说她也是麦德容的养女。

麦德容说:“有一年我出了车祸,就是嘉琪贴身照料的我。”

又颇尴尬的说:“你来之前我一直在撮合嘉琪与朴廷,还曾劝过姨父不要为了公司的利益和前途而牺牲孩子的幸福,现在看来,姨父才是对的。”

曾经麦德容也觉得让贺朴廷娶个甘蔗妹是笑话,现在才知贺致寰的精明。

放下编织袋洗手,穿消毒服,苏琳琅又问:“对了,您和黎先生是怎么相识的!”

“琳达介绍,当时她和贺墨恋爱,就把黎先生介绍给了我。”麦德容说。

“您跟二太太关系很不错吧。”苏琳琅说。

话说,截止目前,她也不确定黎宪就是跟孙琳达合谋的人。

也一直觉得精明如贺致寰,却养虎在眼皮子底下二十多年有点太糊涂。

但看麦德容才是真傻真天真,她的丈夫是孙琳达介绍的,养女是孙琳达的侄女,她自己呢,一个不能生育的白富美,还推荐丈夫在贺氏任董事。

一旦丈夫背叛,她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琳达照料我姨母直到离世,我俩情同姐妹的。”麦看护替苏琳琅穿好病护服,又替她戴口罩:“对了,philippe有些非常重要的,工作上的事要跟老太爷谈,想来医院,老太爷还在昏睡中,但他当然会答应,不过刘伯说了,现在你掌家。”

“philippe!”苏琳琅重复。

“就是黎先生啦,他的英文名叫philippe。”麦德容笑着说。

贺致寰要洗肾就要昏睡,理不了事,而现在,贺家已经由苏琳琅执掌了。

要是她按部就班的来,她就会认为黎宪是个好人,并允许其前来探望的。

当然,苏琳琅从不怕事,她点头:“philippe,好名字。”

又说:“明天一早吧,届时老太爷正好醒来,有精神,可以理事。”

“去吧,朴廷等你很久了。”麦德容笑着说。

……

一进重症室,苏琳琅愣了一下,因为今天的贺朴廷跟昨天完全不一样了。

为了清创,保持伤口不感染,护士帮他剪了头发,他原来是如今流行的齐脖中长发,西服一穿,温文尔雅的,但现在剃成了寸头,他的脑袋很尖,头上又有伤口,一眼看过去,剑眉星眸,却又面色苍白,眸色血红,简直像一枚刚从火线下来,急需要将军给予怜爱和关怀的士兵一般。

他的手腕和脚腕也包扎过了,缠着白纱,裸露在外,头被枕头垫起,眼睛也睁着,但是茫然而空洞的望着前方,面上无悲无喜。

值守的护士说:“病人应该伤及了大脑的语言神经,很难表达自己,不过他似乎有话要说,一直在闹脾气,您跟病人好好谈谈吧。”

见他一只手里还捏着那只满是血的胸罩,苏琳琅问护士:“他看不到吧。”

护士摇头:“不可以,不然的话,不会一直拿着那个,对吧。”

如果看得到的话,那么脏一只胸罩,他肯定会立刻扔掉的。

“你们先出去,我需要跟病人单独呆一会儿。”苏琳琅说。

护士看表:“您有十分钟的探视时间,要说什么的话,请尽快!”

俩护士走了,因为这男人看不到嘛,苏琳琅抱臂,先绕床一周,仔细观摩自己的战利品,16亿的贺大少,目光扫过他只到膝盖的病号服,她吹了口气,到底养尊处优,他的皮肤又白又嫩,又光滑,像橄榄皮一般紧致。

男人比女人好的一点在于,容易出肌肉,松掩的病号服春光乍泄,可见贺大少饱满的肌肉,可以跟她星际带过的兵所媲美,是个自律的男人了。

再对上他的眼睛,苏琳琅凑近,能从中看到自己的倒映,他眼睛一眨不眨,定定的睁着,苏琳琅看着他长长的睫毛在微颤,颇有些羡慕,伸手轻触。

男人大概感觉到了,轻轻眨眼睛,倒搔的苏琳琅手痒痒的。

她盯着那只脏胸罩,忍不住笑了一会儿,才唤:“朴廷哥哥,是我。”

男人眨了眨那双漂亮的凤眸,但是没说话。

苏琳琅攥上他的手,说:“是我啊,大陆小阿妹。”

男人终于眨睛:“……表,表!”

有个结巴小姑子也就算了,现在丈夫也要变结巴了,苏琳琅掏出表,递到男人手中,就见他摸索着转正表盘,细长的手指在一处轻敲:“记!”

苏琳琅说:“记下来交给爷爷,对不对。”

哪怕她掀开冰柜的那一刻,贺朴廷眼中也没有此刻的惊讶,还带着些惊喜,他眸子腾的一亮,转头看她,又缓缓点头说:“谢……谢!”

其实就在刚才,苏琳琅要进门前,大概就猜到贺朴廷要说什么了。

这是块patek philippe,表盘上就有品牌名,而贺朴廷指的是philippe,它恰好是黎宪的英文名,所以她在查黎宪,贺朴廷要表,想转告他爷爷的,也是黎宪。

苏琳琅心说怪不得在孙琳达把贺氏祸祸到破产后,他还能力挽狂滥。

被枪击,被绑,被解救,还持续的发烧,但贺朴廷在频繁的混乱中,竟然还能思考到内鬼会联合谁,也能分辩出谁才会把这个有价值的情报交到他爷爷手中。

不得不说,贺大少虽然伤了脑子,但剩下的那点,还够用。

慰问伤员苏琳琅最在行了,毕竟在星际慰问过很多,握上男人的手,她去扯那只胸罩:“我会转交给爷爷的,你要好好养伤,贺家所有人都在盼你好起来。”

男人面无表情,但眼珠子转过来,在盯着她。

苏琳琅去扯那只胸罩:“马上就要动手术了,这个我拿走吧,好吗。”

贺朴廷整个人腾的一挺:“不!”

而且一反手,他的大手攥上了她的手。

虽然他是伤员,但毕竟男性,天生力量强,这猛的一攥,攥的苏琳琅手生疼的。

她呲牙,一拳捣到额头又停下,柔声说:“放进被窝吧,在外面不好看。”

护士要八卦点,透露给媒体,还不知道怎么写他呢。

一只脏胸罩,他盘了好几天了。

贺朴廷在粗喘着,似乎还想说什么,但说不出来,手腕的纱布在迅速被染红,是他刚才用力太猛,又绷裂伤口了。

看人病成这样,苏琳琅又心声可怜,正欲再安抚几句,有人敲门:“少奶奶。”

来的是贺平安,看她出来,说:“医生马上刀,即刻预备手术。”

“医生怎么来的,安全吗!”苏琳琅忙问。

不但贺朴廷在医院要保护好,来的医生也要考虑安全问题,而为了安保,医生的行程,动手术的时间就连苏琳琅都不知道。

梁月伶在值班室值守,揉着眼睛看外面:“医生来了吗,怎么没有车!”

贺平安说:“马上到。”又说:“少奶奶跟我一起去接人吧。”

苏琳琅要出门,偶然再看,就见贺朴廷目光灼灼,紧紧的盯着她。

她总还是不相信他看不见,因为他的眼睛看起来特别有神。

……

不是来一个医生,而是一个团队,首富家的速度,昨晚才在联络,今天晚上人就已经到了,当然,一到就立刻做手术。

现在是晚上十一钟,苏琳琅以为要下楼接医生,但贺平安带着她出到楼外上旁梯,却是上了楼顶。

这楼顶是个停机坪,有七八个保镖头在看远方,一人拿着指挥棒在挥手。

声音轰隆隆的,来的是直升飞机。

这是在悬崖边建的医院,到了夜里当然风大,再加上飞机的气流,女性因为体重原因,当然没有男性站的稳,苏琳琅都快被直升机刮飞了,她大声问:“这是雇的来飞机吗!”

贺平安站的远,她身边是一个叫翁家明的保镖,大手扶上她:“是贺氏集团的飞机,直接从机场接的人。”

是了。贺家可是首富,当然养得起飞机。

苏琳琅大声喊:“我可以站得稳。”她几乎要被翁家明单手拎起来了。

翁家明的声音更大:“我们的职责包括保护少奶奶您!”

苏琳琅怎么觉得他这话怪怪的,扭头,对上翁家明倔犟的眼神。

她懂了,这家伙不信她砍过人,这是在向她炫耀自己强壮的胳膊和胸大肌。

见少奶奶目光停留在他胸大肌上,翁家明猛吸气,挺胸,直接提着少奶奶双脚离了地。

要不说来的都是医生,苏琳琅会以为来了个道上的大社团。

清一色的白人,全是男性,人均黑西服,一人一只大拉杆箱,下了直升机就在扯领带解扣子,一路下楼,已经在脱西服了。

在二楼做完安检,换好衣服就又是清一色的白大褂了,听说苏琳琅是病人的妻子,一一来跟她握手。

这帮医生衣着考察,妥妥的英伦绅士风。

黄清鹤黄医师携同院长,就在楼梯口等着,递过检查单,医生们上了楼。

目送他们进了重症室,他回头:“老太爷说了,手术前一定叫醒他,少奶奶您去叫一下!”

大孙子要动手术,而且是从脑中取弹片,万一手术不成功,人很可能当场就没了。

于一个一手带大孙子的爷爷来说,那也将是他的死期。

不过他甘愿赴死,因为孙子死,就意味着他的人生彻底失败了。

服安眠药前贺致寰再三叮嘱,手术前一定要叫醒他。

苏琳琅却说:“手术的成功跟爷爷盯着没有直接关系,让他休息吧,我盯着。”

大半夜的,她不想老爷子太折腾。

但黄医师没想到她竟然会做老太爷的主,说:“他吩咐过的,我去喊一下吧。”

苏琳琅干脆说:“贺家现在我当家,我说了,不必喊了。”

正好刘管家也来了,见黄医师一脸惊讶,忙解释说:“老太爷说了,从现在开始,直到大少醒来,贺氏的事情皆由少奶奶说了算。”

贺氏,首富之家,让个才从大陆来的姑娘掌权,二爷贺墨同意吗,董事们呢!

黄医师心中很是迷惑,但这时床推出来,他也就不多想了。

贺朴廷当然已经戴上氧气面罩了,但苏琳琅有种错觉,总觉得他应该能看见,因为氧气罩后面,他眼睛很明亮,而且一直在盯着她。

手术室红灯亮起,院长和黄医师,脑科主任全都来了,在门外静等。

已经快12点了,大半夜的,苏琳琅也盯着手术室门上的红灯,突然,梁月伶打着哈欠过来:“你的黑金刚一直在响,我接了,却没人说话。”

苏琳琅接了起来:“喂!”

当然是黄毛:“阿嫂,我是水仔,有重大情报,快下楼!”

……

黄毛还没顾上染发,但戴了个黑帽子,也不知道多久没洗澡,臭烘烘的。

听苏琳琅的,他买了个拍立得,先说:“孙琳达已经回家了。”

再递给苏琳琅一沓照片:“这是她下午见的所有人。”

他倒很会搞跟踪,拍了一沓照片,其中有孙琳达和黎宪单独聊天的,还有她和孙嘉琪,黎宪三个一起吃晚饭的,因为有个孙琳达在中间,并不显违合,看起来不过一次普通的聚餐而已。

“你不是说有重大情报!”苏琳琅反问:“就这!”

她所认为的重大情报当然是拍到有接吻,上床一类,实质性画面的,不是喝茶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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