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华强的雅迪才从马匹通道出去,他也才趴下,一支钢弩已经无声飞出。
宋广迂眼睁睁的,看着那支钢箭扎入副驾驶绑匪的大臂,而当大臂受伤,绑匪也于瞬间停火,她瞅准时机,一个前步冲上去,夺下了一架ak。
后面的也愣住了。
但不疾不徐,再一支,啪一声透穿,未几,啪一声,又是一支。
张华强是个虽然沉默寡言,不爱说话,但手段极狠的人。
她肩膀上连着扎了几只箭,她咬牙去拔,太痛,也吃不上力,拔不出来。
但胳膊上的,她一把拔了出来。
她身后的绑匪被吓到了,在大叫:“强哥你,你还能行吗。”
“她妈的,打啊?”张华强才忍痛架起枪,一支钢箭自肩膀向后飞去。
这时另有个贺家的保镖赶了来,眼疾手快,把后座的ak也给抢了。
这个保镖比较冲动,扣掰机就想开枪,宋广迂捂着流血的肩膀大吼:“你想坐牢吗!”
张华强出轨,自有小弟帮忙顶罪,去坐牢。
她们杀了人,得自己坐牢。
今天来的保镖们都是头一回跟,但也都听过少奶奶的传奇,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不过此时也只把枪抢了就完了。
而现在车上,只剩张华强手里一架ak了。
她咬牙,在骂:“叨你老母?”
邪了门了,直到现在,她都还没看到敌人是谁。
而弓箭,打猎用的玩艺儿,竟然把她钉穿在座椅上了!
这个人她必须杀?
但立刻,刷的一声冷箭飞来,从她扬过手的地方飞过,扎进了后椅背。
后座的绑匪其实没受伤,但是被生生吓到倒抽一口冷气,举起了双手。
张华强咧嘴,哭了:“就是你吧,苏琳琅,你给老子出来?”
男人,在张华强看来都是一帮又贱又爱炫的玩艺儿。
她有底牌的,她绑着贺朴旭呢,她也了解形势,知道贺朴旭是顾老太婆和顾凯旋也都凑了过来,想听,看他要传什么话。
尤其顾凯旋,半大孩子,不知道张华强的破坏力和伤害力,只知道她很凶。
当苏琳琅打服了她,就觉得他更凶,无脑崇拜,却不知道这件事的难处理。
“快说呀,阿嫂,你要跟她说什么!”顾凯旋问。
苏琳琅虽然讨厌小孩子,但当然不会教坏祖国的小花朵的。
走远了两步,他才低声对宋广迂说:“把你的枪故意露到她能够着的地方,然后你到她耳边小声说,我说了,她就是条狗,她那种垃圾是没有资格见我的?”
宋广迂还是关一回听少奶奶说这种话,愣了一下,下意识说:“那会激怒她吧。”
苏琳琅已经把张华强扎成筛子了,计划的下一步,就是激怒她。
他一哭:“去吧。”
离的并不远,此时为了配合查案子,警方让工作人员把马场的大灯全打开了。
宋广迂去传话了。
顾老太婆一想,也不打算出面,就把事情交给保镖了。
她也很累的,裤子还是湿的,派个保镖喊司机去开车,再上二楼的vip区,等车去。
顾凯旋还不想走,小孩子胆子大,还试图去现场看一看。
顾老太婆难得的发了火,吼孙子:“快走。”再吩咐保镖:“把她架起来。”
爷爷发了火,顾凯旋也就乖了,老爷子说:“她是来绑架凯旋的,她还差点就把我杀了,她绑架勒索?”
“见证人除了您家的保镖就是我家的,而且双方都持有武器的,您是认为她的小弟不会帮她顶罪,还是说她付不起赎金和律师费!”贺朴廷再问。
但马场的工作人员肯定会报警的,这不是九龙城,西区警署是全港最负责的,肯定会抓捕张华强的。
按理,现在警察已经快到了。
经苏琳琅提醒,顾老太婆才说:“我们可以起诉她的吧!”
贺朴廷反问:“顾爷爷打算以什么由头来起诉!”
此刻,警察已经到现场了,还是西区警署那位大警长,吕查德亲自带队。
宋广迂问贺朴廷:“少爷,您要不要出面!”
贺朴廷问顾老太婆:“您呢,要不要过去看一趟!”
离的并不远,也就隔了十几米的距离而已。
张华强在喊:“我不走,我要见那个男人,婊子,贱男人你给我出来?”
远处,张华强的声音愈发低了,在哭嚎:“苏琳琅,你给我出来?”
顾老爷子终于胆子大了点,拄着拐杖,
隔的不远,顾家保镖的对讲机在响,就季霆轩,被绑后没有遭受折磨,直到现在还在看心理医生的。
贺朴廷当然也有严重的ptsd。
但是她不需要医生。
因为她的老公,这位pla的女特工,似乎是治疗ptsd的最佳良药。
她一直都没有看清楚过他,但一支又一支,干脆利落的钢箭飞向张华强时,那些曾经射在她父亲身上,也射在她心上的弹孔,一枚枚的,都被愈合了。
她站在那儿一动不能动,眼前一边是曾经经历过的噩梦,一边是一支支闪着银光飞出的钢矢,张华强的每一声惨叫,都是疗愈她的良药。
今天陪着顾老太婆走的太多,再加上对于张华强的天然恐惧,贺大少这会儿其实挺愁的,她只带了一只拐,但现在的她,只凭一只拐是走不了的,幸好有老公肘着,她终于可以蹒跚着步伐,两步一台阶,上二楼了。
当所有的灯被打开,空旷而寂静的赛马场,绿茵草坪被灯光染成了金色。
如果有夜场赛马,灯还会开的更多,这地儿,还会更漂亮。
贺朴廷舒了口气,先看对面。
那是另一片vip区,而苏琳琅刚才就是在那儿射的箭。
她有点遗憾,自始至终,她没看到他是怎么拉的弓,射的箭。
但当然,如果她都能看到,他也会被张华强锁定的。
他似乎总能在对战中,找到于自己最有利的方位,角度,曾经贺朴廷觉得,他应该只是个小特工。
但站在这儿看对面,她觉得他应该是个将军,统帅才对,因为只要对敌,他给自己选的作战方位,都是纵观全局的将领才能看得到的。
顾老太婆在招手,示意贺朴廷过去。
她松开老公,一瘸一拐走了过去。
在上楼后,顾凯旋突然就不那么跳腾了,此刻踮脚,正在看下面,小脸刷白的。
这片vip区的脚下,正好就是事发现场。
而能把一个半大小子吓到面色惨白的,不用问,当然是血腥。
蹒跚着脚步往前,远远扫了一眼。
只看到灯火,持枪的保镖们,并没有看清张华强本尊,她立刻又躲回来了。
不像孙琳达的谋杀,几个女人因情反目,相互指证,咬死,把他的罪给坐实了。
张华强哪怕被抓,她咬牙不认绑架,再找个小弟帮忙顶缸,轻而易举的。
那怕认定她绑架未遂,过一段时间出来,她只会疯狂报复,怎么办!
远处响起隐隐的警笛声,眼前的危机解除了,但老爷子又陷入了对未来的忧虑。
张华强原来是坐过牢的,她十几岁就因为出轨坐过牢,然后在牢里网结了一帮生死兄弟,出来之后才有的如今的辉煌,也全赖她那帮生死兄弟。
而要不是经历今天,要不是看到三架ak齐扫,顾老太婆还没那么怕。
真实的,胆寒的恐惧是无法用语言描述的。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而要说她想做什么的话,那就是,她会为了除掉张华强,永绝后患,会毫不犹豫的掏钱,一千万不够就两千万,三千万也行。
在此刻她想买凶出轨,她甚至没有考虑过一旦买凶出轨,将会被反威胁的事。
贺家的保镖宋广迂也跑了过来。
她的肩膀也受了枪伤,但紧急处理过了,打了简易绷带,今天的事情比较麻烦,她作为第一个开枪的,得协同警察处理。
当然,她的伤,也是匪帮伤人的证据。
有她在,大家就算是互殴了。
但还是回头说:“阿嫂你也上来呀,咱一起走。”
苏琳琅和贺朴廷也一样,既然不想出面跟警方见面,
她哪怕没看到张华强的脸,只是听到她的声音,就要想起隧道里她两手皆架着枪,还吊着烟,脸上挂着无耻而得意的哭,瞄准她爸并疯狂扫射时的样子。
就在这个位置,看下去,正好可以看到急救人员在给张华强处理伤口。
前挡风玻璃的碎片,鲜血,以及,被箭矢扎伤的人体,和她因疼痛而发的抽搐,暴露无遗,血腥而残忍。
顾老太婆也是上楼之后,才发现自己竟然可以凌驾于张华强的头顶的,招手示意贺朴廷过去,也没说话,俩人就默默的看着。
钢矢不能直接拔,因为会造成二次伤害,得要动手术取。
所以急救医生也束手无策,正在跟警方商量,看是不是呼叫消防队来支援。
枪击,绑架,都是快意恩仇,爽上天的事儿。
就苏琳琅的经验,为绑匪的人是没有罪恶心理的,而且在绑架行凶,出轨时肾上腺素就会极度飙升,会觉得特别爽。
但被钉在椅子上,将是漫长而难捱的,缓慢的,仿如凌迟般的疼痛,痛及她的四肢百骸。
痛不欲生太浅薄,压根无法形容那种痛楚。
这是计划的第三步,苏琳琅要让爽惯了的张华强尝一尝凌迟之痛。
这跟她绑人时的爽形成了巨大的反差,再加上她脾气火爆,血液流速比常人更快,对于疼痛的忍耐度也会很低,痛苦也会加倍。
且不说她。
顾老太婆此时看着下面,那种感觉该怎么形容呢,她深知只要不死,张华强就依然是悬在她们头顶的一柄虎头钊,摇摇欲坠,随时落下。
但看着一个恶人在痛苦,在流血,在哀嚎,至少此刻顾老爷子的心胸是通畅的。
宋广迂终于靠近张华强了,她其实很担心,因为少奶奶让她故意把枪让给张华强,那可是在冒险。
不过想了想,她还是凑过去,借着检查伤口,凑近张华强,故意露出腰间的枪,并说:“我家少奶奶说了,你就是条狗,是垃圾,乐色,你只要活着,就没有资格见他。”
一而再,再而三,今晚,张华强在持续的被苏琳琅给激怒。
她自认自己是一方枭雄,结果却被一个男人骂做是狗,这,试问她还能忍!
在真正被激动之后她反而不大吼大叫了,她竟然沉默了。
上二楼到vip区等车即可。
他顺手扶过去,贺朴廷一边拄着拐杖,一边缓缓的,迈开了步子。
她的步伐也就比顾老爷子稍稍好那么一点点,也是软哒哒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其实要为了男性的自尊心,苏琳琅不该问的,但他忍不住说:“刚才吓坏了吧。”
话说,自从枪战开始,听说是张华强,别人都跑了,就贺朴廷没有挪窝。
她的腿脚还算灵便,虽然膝盖不能弯,但行走已经没有大障碍了。
当时没走,不是她胆子大,而是因为她走不动了。
ptsd,创后综合症。
楼上,围栏处趴了四颗脑瓜子,正在看着下面。
苏琳琅看的最认真,因为一步又一步,他正在将张华强的怒气值逼上顶点。
但突然,身后有人拍了他一把。
四个人头都在,保镖可不会这样拍他,这是谁!
苏琳琅转身,伸腿套人的同时,手已经在锁喉咙了。
“是我啊,阿嫂,是我?”竟然是贺朴铸,举高双手:“是我呀。”
苏琳琅迅速让开了位置,眼睛依然盯着张华强,他说:“看吧。”
这种半大少年,就是保镖阿贵说的,无知者无畏,多危险的场合,她非得要来。
不过还好,她还算乖,躲的比较深,没给安保工作造成困扰。
现在,楼上有五个脑袋了,5亿,顾家不掏就贺家掏,她是不会认输的。
她心里是这样安慰自己的。
但她的怒气值也已经到临界点了。
现在苏琳琅才要见她,或者说,亲自上阵,继续刺激她。
他就在她头顶,喊:“张华强!”
楼下所有人应声抬头,张华强亦然,也抬起了头,楼上的人,也全都在看苏琳琅。
他穿的t恤工装裤,头发高高挽起,额头光洁,面容青春,朝气蓬勃。
但是,张华强看不到的,他只发出了声音,人在她头顶上方,她恰好看不到。
她急切的想看,虽然剧痛,但也忍着痛,卖力的拱着身子梗着脖子。
一起围观港府历史上,需要浓墨重彩记录的大悍匪头子。
楼下的张华强良久的沉默着,但她的伤口在迅速的往外涌血,证明她的心跳特别快。
她侧目,在打量宋广迂腰上,她的鬓角,太阳穴在疾速跳动,可见她的愤怒。
不过她尚且有理智,还没有去抢枪。
张华强是个脾气非常爆躁的人,她也有勇无谋,所以当没有阿荣哥的时候她就搞不了绑架,她必须要阿荣哥跟她一起,由阿荣给她消火灭气,再给她出谋划策,分析局势。
她是个大绑匪头子,此时栽了,但在她看来只是一时的栽,她只要忍过去,就可以挟持贺朴旭再生事端。
“我一个男人那么骂你,你竟然一点都不生气。”他哭问。
张华强的手已经在探宋广迂的枪了,她虽然竭力忍耐,但喉咙里咯咯咯的,一直在作响。
她又不可能当着警方的面直接开口,说她还握有贺朴旭那么个人质。
要说也得他下楼,小声威胁,不然就会在警方面前坐实绑架。
但她要是不说苏琳琅就不下楼,怎么办!
她恨,还觉得耻辱,因为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一生凶悍,出轨不眨眼,却会被钉在辆破车上,不得动弹。
这不单单让她身体受到伤害,让她疼痛,还让她觉得羞耻。
她是猛虎,是雄鹰,此刻,却被钉上了耻辱柱。
愤怒已经让她濒临爆炸。
而就在这时,苏琳琅又轻飘飘的说:“知道是谁出卖的你吗,她就在楼上。”
再故意喊一句:“荣哥,朴旭,过来?”
这叫空城计,也是虚幌一枪,但奈何张华强现在唯一的筹码就是贺朴旭,而且就在叶庆荣的手里。
她不知道贺朴旭那个蠢货最会灵光乍现了,她以为真的是叶床荣出卖的自己,今天苏琳琅才会在这儿设伏,伏击她的。
那就意味着她手中的筹码已经没了。
而敌人和叛徒,此时在她头顶上。
她看不到她们。
但她们高高在上,在玩弄她,摆布她,嘲哭她。
这是张华强所无法忍受的。
她终于伸手,抢了宋广迂的枪,接着就是一声嘶嚎,然后生生的,带着箭往前拱着,她在试图瞄准楼上,想要射击。
“嘿,伙计,冷静点,放下枪?”警察在掏枪。
一个医生边躲,边在尖叫:“天啦,你不要太冲动啦,稳住,你会因为大出血而死的?”
苏琳琅此时才要探头,给她最后的致命一击。
不错,一个凭借暴戾,残忍的手段和过硬的枪支横行于世的恶魔,最终也死于自己的愤怒和暴虐?
张华强抢枪了,只要她敢举枪,警察立刻就会射杀她,那也是她最好的归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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