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艇在靠近岸边时一个甩尾漂移,钱飞龙趁势拖着麦家驹跳入了浅水。
然后,他就不可置信的望着海上那一大片的混乱。
破破烂烂的渔船发动机在冒黑烟,摩托艇上帅哥载着美女,还有好几艘大游艇,甲板上全是女孩子,在朝着岸边挥手。
他们是港府被西方国家诟病的成因,古惑仔和站街女们。
他们驾驶着各种各样的船只,在今天集体出动。
钱飞龙的游艇被围绕着,簇拥着,加足了马力向远方驶去。
那一幕太震撼,饶是钱飞龙十几年军旅生涯,见过大世面,都看傻眼了。
岸边的媒体记者们就更受不了了。
反应慢的还架着相机在岸边跟着跑,反应快的已经找到摩托艇在追拍了。
号称亚洲收视之最的tvb记者一手电话一手话筒,在跟电视台连线:“有前方一手劲爆消息,快开插播,插播紧急新闻!”
还有不知哪家的记者也是厉害,骑着摩托艇一个跃身,跳上了警方的巡逻艇,在向后方的摄像师挥手:“快给我话筒,请求连麦电视台啊,快!”
这已经不是一场逃脱了,而是一场游行,海上大游行。
钱飞龙抹了把脸,擦掉不知是泪还是海水的东西,抬头,就见苏琳琅站在二楼。
但就在他抬头的瞬间她一笑,转身离开了。
那一笑重新给了钱飞龙力量,他挣扎着爬起来,拽着麦家驹继续往前走,但是他的头实在太痛了,痛的都快裂开了,他踉跄了几步,最终倒在了海水中。
直到别的飞虎队员们赶来,将快要溺水的他抬起来,抬到了沙滩上。
钱飞龙一只手始终高高举着,那是录像机,里面有全套的证据,可不能进水。
……
说回贺朴鸿。
他这时还在那间贵宾室里。
留声机一直在播放各种录音,全是麦家驹和乔治上校的对话。
包括他们谈运出3亿钞票的具体分成,刺杀贺朴鸿的各种细节,以及,乔治上校所认为的,该怎么才能更轻易的搞乱东亚,并方便大英继续掠钱的设想。
乔治上校甚至还谈到了港府回归以后,大英该如何通过港府继续在整个东亚制造影响力,从而继续渔利的布局。
一号皇家特工,其的政治眼光自然非同凡响。
可怜一帮老富翁们想走不敢走,想留不敢留,瑟瑟发抖,也只能继续听着。
保镖们拿着高薪,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此时也筑成肉盾牌,准备今日赴死。
为了自家三少的安全考虑,几个保镖是把贺朴鸿围在中间的。
但他有他的考虑,而且他知道的,今天有一架飞机想要越境。
要知道,一架飞机想要越过边境并没有那么容易。
就在去年,苏琳琅驾驶一架战斗机带他成功越境了,但那是基于她高超到近乎完美的驾驶技术,贴着海面飞行,且熟悉港府的空域环境才能成功的。
而在她成功越境之后,驻港英军就悄悄升级了领空防御系统。
包括严审飞行许可,降低海面雷达搜查高度,以及飞机偏航时的雷达警报,也就是说一架飞机如果长时间偏离预定轨道且不修正,也有可能被击落。
只等飞机安全过境,那个特种兵就会立刻出逃,躲往后山。
季仁家的锁魂井人迹罕至,会是个非常好的躲藏地方。
再等钱飞龙忙完,就可以安排人手,单独送他回大陆了。
至此,整件事情将画上圆满的句号。
贺朴鸿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在大脑里复盘整件事情,望着苏琳琅傻笑。
而他深入海湾地区撤侨时,在侨民聚居地,也能看到她的录像带。
她可是特种部队所有战士心目中的女友模板,女神。
但谁能想得到,她真人比电视上更加明艳动人,尤其那双眸子,仿如盛着琥珀华光,而此刻她穿的还是睡衣,身形绰越,姿态优美。
陈列喉头干燥,浑身不适,差不多要炸毛了。
……
苏琳琅等着下文呢,但这时陈列正色,哑声说:“你先睡吧,屋里有蚊子,明天得挂纱网,我先把网纱洗了。”
所以他还希望她叫他啥,为什么话说一半又不说了?
他们父子睡的是小卧室,门是畅开的,苏琳琅经过时正好到梦里的小乐乐啪唧啪唧,打自己的脸,她心说那孩子怕不是有啥问题,但不熟嘛,就没过去看。
直到回到卧室,而那个策划了一切,又掌控全局的人,此刻就在贺朴鸿的面前。
苏琳琅,她策划、布局、执行,直到其完美落幕。
完美到贺朴鸿尚且不知全貌,但也要为了阿嫂而惊叹。
他举着双手在楼顶撒了一圈欢,怪叫了几声,听到空中有声响,再抬头一看,手拍大腿,再度尖叫了起来。
头顶并排十几架,是驻港英军的侦察机,正在追逐古惑仔们的游船队伍。
而随着这些侦察机的出动,在驻港英军一方,局势彻底乱套了。
但于开着警用飞机带3亿港币离境的特种兵来说,局势却整体稳下来了。
因为警用飞机和侦察机走的是一个航道,坐标会重复,空管指挥中心就会被麻痹,也不会去关注它,而等他们反应过来时,警用飞机应该已经越过空界了。
话说,就在贺朴鸿要来参加婚礼前,曾就抓乔治上校的事专门跟苏琳琅表达过他的担忧,还专门问过,她到底准备怎么抓。
当时苏琳琅说自己也无法具体描述,等他看到就知道了。
贺朴鸿心里挺不高兴的,觉得阿嫂是嫌他笨,懒得带他,在故意推托他。
但此刻看着海上大大小小的船只,再看地面上奔跑的狗仔,天上飞的侦察机,贺朴鸿可算明白为什么阿嫂说自己无法描述了。
今天发生的一切并非简单的抓捕,也不是单纯的越境,而是一场起义。
一场来自底层人民,却足以撼动百年殖民统治的起义。
贺朴鸿有亲情滤镜,也不了解生活底层市民,所以他觉得一切都是阿嫂干的。
如果不是大哥虎视眈眈,他还想把她举起来天台绕一圈,以表他的激动。
且不说他,突然,几个保镖迅速转身,挡住了无线电台,翁家明也两边一合,合上了无线电台的盖板,乍一看,无线电台就是一只普普通通的硬皮箱了。
楼梯间有脚步声,大家同时回头,又有人上楼来了。
等来人从楼梯间出来,大家又同时松了口气。
来的是今天正值人生大喜,春风得意的新郎官季霆轩。
但他此刻也是最头疼的人,因为他的婚事砸了不说,场子都快被人砸完了。
要知道,有钱人都特别怕死的,今天来参加他婚礼的,还全是一帮老富翁。
港府本地的还好,港府治安乱,他们有心理准备。
是的,今天的安保出了大问题,毋庸置疑,也没得洗。
看到床头放着个电蚊香盒她才明白,乐乐是在打蚊子。
陈列急着洗纱网,是为了挂窗户,防着他儿子被蚊子给叮了吧。
真是有点愧对那对可怜的父子。
……
次日一早八点,直播准时开画。
苏琳琅喜欢睡懒觉,不愿意起太早,但可可在听到乐乐哇哇的声音后摁不住的就爬起来跑了,苏琳琅还想睡,可一阵浓浓的芝士香勾的她睡不着,只好起床。
“妈妈快看,小螃蟹!”
可可捏了只小螃蟹,是被剪掉了蟹钳的,玩的乐孜孜的,乐乐居然抓了一只好大的,带钳的梭子蟹,正在骗那螃蟹夹自己的手指。
而苏琳琅乍进厨房一看,倒抽一口冷气,先一念,是觉得这个临时家庭要破产。
案板上大大小小摆着十几只清理好的鲍鱼和大餐盒开了背的大虾,脚下的桶子里满是爬来爬去的螃蟹,小鱼小虾和蛤蜊,粗略估计,这至少得五百块。
“陈列,你用一百多块,买来这么多……活海鲜?”苏琳琅不敢信。
直播间观众也议论纷纷:男嘉宾作弊了吧,悄悄买东西了,这是当我们瞎?
昨天还觉得他不错,今天就明目张胆作弊?影帝都在吃盒饭,他凭啥?】
除非他嘎了腰子,否则就肯定是作弊,投票赶他下车。】
但这时导演通过摄像头解了大家的惑:解释一下,男嘉宾凌晨四点就起床去赶海了,食材都是他从海里现摸来的,而通过自食其力获得报酬,节目组是允许的,该段镜头全程拍摄,会在上卫视时播放,敬请大家届时观看。】
赶海?
也就是说,这些东西是陈列三更半夜出去,跑大海里抹来的。
看来不止直播,录播也要看,我最喜欢赶海啦。】
这是什么宝藏男嘉宾,爱了爱了。】
我就说嘛,陈列一看就不是会作弊的人。】
观众心,海底针,爱恨就在一瞬间,此时满屏一片,尽是夸声。
那一切不是一个普通人能做到的,也不是贺朴鸿能做到的。
它需要海陆空三方面的完美配合,也需要一个强大的首领来操控,掌控全局。
那么该谁来担这个责任?
贺朴廷侧首,贺平安走了进来,朝着一帮老富翁们鞠躬。
贺朴廷陪他一起给大家鞠了一躬,抬起头说:“我和霆轩生意上互为伙伴,今天他大婚,考虑到我平安叔有婚礼安保的经验,就把安保工作接了过来。但就像我结婚那天命中注定有一劫一般,霆轩这个婚结的也不太平,叨扰到了诸位,我代表平安叔所有的安保工作人员向大家道歉。不过……”
他抬头,平等的,愧疚而温和的目光拂过每一个人,却又勾唇一笑,说:“风雨之后就是彩虹,我的婚姻和我的太太于我都是无上的助力,我想霆轩的婚姻和他太太,以及赖伯父,也会是霆轩和我们港府无上的助力,对吧!”
不愧年纪轻轻就稳坐香江富豪榜的首富。
他这一席话说出来,在场一帮老富翁们突然就不急躁了,也坐稳了。
贺朴廷,新婚夜遭绑架,九死一生却又顽强挺过来的男人。
当他说风雨之后就是彩虹,可太有说服力了。
他说的大家甚至觉得,今天这场乱子是场好事,是个彩头。
马来来的船王还忍不住跟赌王八卦:“贺家这位后生仔很难得的,当初您怎么就选了季家,而非贺家来联姻?”
赌王侧首,笑着低语了句什么,船王恍然大悟,点头。
这时季霆轩也走了进来,给大家鞠躬道歉,说对不起,事情就整个化解了。
话说,这最后一步,背安保的锅,其实是贺朴廷给苏琳琅的建议。
一帮老富翁当然不想看,想回家,但他必须给大家看一看。
让大家知道真相。
今天来的老富翁中,有那么几个是背靠大英发的家,钱飞龙就更要让他们看看了,等他们看完,再告诉他们,麦家驹其实是被乔治上校给耍了,给抛弃了的。
兔死狐悲,杀鸡儆猴,他要让这帮老富翁看清自己的下场。
而那3个亿,面对老富翁们,钱飞龙也有一套说辞。
这套说辞关系到将来,港英政府会不会向大陆追讨那三个亿。
他摸摸头上鼓起的大包,皱起眉头说:“麦sir贪污的钱被乔治上校拿走了,我因为麦sir的出卖而不幸受了伤,但我把他抓回来了,我想……”
他想让贵宾室里这帮老富翁们夸他几句。
还想着表现卖力点,万一哪个老富翁看上他,把女儿嫁给他呢?
但那当然只是他的瞎想和白日梦。
而且今天的局面已经快要无法收场了,一帮老富翁们,包括马来的船王,还有一个橡胶王,赌王,季荃老爷子在内,全都又怕又气。
怕杀手还要杀人,气季霆轩的无能。
而要没人改变这个状况,以后季霆轩的生意可就很难做下去了。
甚至,他好容易争取来的联姻恐怕都得鸡飞蛋打。
也就在这时,所有的安保人员突然之间呼啦啦的全部散开,一个西服笔挺,眼镜框泛着银光的年轻男人进了包房,二话不说,先朝大家九十度鞠躬。
而且弯腰之后他就一直没有再起身。
因为在整件事情里,苏琳琅看到的,全是对大陆有利的一面,但贺朴廷看到的,是这件事对季氏,对季霆轩的商业版图所产生的影响和冲击。
让贺平安负责安保,再由他背锅,出面道歉,就好比一招太极,就可以把危机化推出去,并化解掉了。
季荃老爷子先站了起来,笑着说:“也不怪朴廷和霆轩吧,只能说时局太乱了。”
赌王说:“在港府如今的时局下几番波折尚挺如霜松,贺致寰老先生教孙有方。”
季荃老爷子再说:“我也代霆轩也给大家赔个不是,婚礼咱们就改天再办?”
赌王沉吟片刻后点了点头,就算是答应了。
但像从澳城,马来,新加坡等地来的老富商们就不乐意了。
人家千里迢迢来捧场,参加婚礼,遇上枪击案不说,贺平安的安保调度也有大问题,从枪响到现在已经快20分钟了,他倒是把所有安保人员全调到了贵宾室外,但一帮老富翁的诉求是赶紧离开赶紧走,可他偏偏不安排撤离通道。
于是大家就只能挤在一起,默默等着。
贵宾室又窄又紧,通风又不流畅,万一谁要紧急晕倒或者直接嗝了,红事变白事,季霆轩的麻烦可就大了。
他楼上楼下找了好大一圈,乍一见苏琳琅就说:“苏小姐,我可算找到你了!”
又掏出对讲机,说:“快告诉贺平安,辟开通道,让大家赶紧撤吧。”
苏琳琅看表,却问:“钱飞龙钱sir呢?”
季霆轩一直在各处奔波,并不知道钱飞龙人在哪里,他再说:“快让大家撤吧!”
又说:“再不让客人撤,大家就要质疑我们季家的安保了。”
海面上已经没有船只了,飞机也已经看不到了,苏琳琅差不多也忙完了。
当然,她不能就这样踩了季霆轩的摊子,留一地狼藉的离开。
她对贺朴廷说:“阿哥,你陪季少去安抚一下客人,给大家道个歉吧。”
贺朴廷看表,先说:“阿妹你该吃饭了,先回贺氏吧,那边给你备好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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