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平常看别人,眼里总会透着一股冷冷的精明,但是五官生的俊朗,就淡化了那种精明,让他显得好脾气,还有种敦厚感。
不过他看着她的时候,眼神就会变的柔柔的,变得很温和。
结婚几年了,刚刚被从匪窝救回来那段日子他的眼神里有戾气,不好看,还刺人。
但现在他的神情逐渐回归到了苏琳琅头一回见他时的样子了。
既有商人的精明,也有一种不谙世事的天真和醇厚,就还是那个好脾气的大少爷。
从他的眼睛里,苏琳琅并没有看出他在害怕什么,或者有心理方面的隐忧。
但当然,一个人心理出了问题不好治疗的,苏琳琅梦想要用港府取代东京,让它成为新千年,全亚洲真正意义上的化妆品之都,让她成为亚洲女性的集体消费地。
想要做到,就还得丈夫来指点她。
更何况她马上就要有孩子了,而且一次要生两个,儿子女儿她都会一次性拥有。
那可是她在星际想都不敢想的美梦。
她可能不会是个称职的母亲,但会竭尽所能保护好孩子的安全,和他们的爸爸。
摸摸丈夫的额头,她再说:“还是请心理医生吧?”
贺朴廷抬起妻子的胳膊,让她环上自己,哑声说:“看到你我就都好了。”
埋头在妻子脖颈间,他又说:“闻到你身上的味道就好了,因为我会觉得很安全。”
苏琳琅被丈夫弄的心痒痒的,但再说:“我觉得还是请医生的好?”
又说:“你要怕医生不遵循保密条约乱爆料,我可以帮你揍他的,打到他服。”
贺朴廷被妻子逗的忍不住笑,反问:“难道你没有听说过,心病还需心药医?”
吻上妻子的脖颈,迫使她抬头,他捧起妻子的脸,望着她的眼睛说:“不谈这些了,医生应该说过,可以……那个了吧?”
已经四个月了,用医生的话,只要体位适当,不要过分刺激,就可以做那种事。
挺奇怪的,苏琳琅平常在那方面的需求就比较旺盛,怀孕以后似乎比原来更强了。
已经四个月了,她一直都在想,但贺朴廷一直在拒绝她,而现在,医生都允许了,当然就可以做了。
捧上丈夫的脸,她在他鼻梁上重重吻了一下,点头:“嗯!”
贺朴廷旋即就把妻子抱起来了。
苏琳琅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忍着笑说:“阿哥,医生还说了,最好是我在上面。”
贺朴廷果然一愣。
他向来最抗拒的就是太太在上面,自打膝盖好了之后就再没有过,要平常他肯定不干。
但毕竟憋的太久,而且是医生建议的,他当然就得照做,毕竟只有那样,对崽崽更好。
而关于他孕反的事情,就这样,他再度瞒下来了,依然没有告诉苏琳琅。
话说,其实贺朴廷自己也思考过,他那种无法遏制的孕反反应,是不是就夹杂着他当初对于突如其来的那桩绑架案深深的恐惧。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孕反也算一种宣泄。
毕竟当时的他不敢怕,也不敢死,横着一颗心只想活命,想回家。
回家收拾那帮把他阿爸射成马蜂窝的恶人。
回来之后,一直以来只要他不是在家,跟太太睡在一起,闻到她身上的味道,他就会做噩梦,梦见自己四肢被反捆,被关在那只窄窄的小小的冰柜里。
他在梦里恐惧,窒息,坠入深渊。
在苏琳琅怀孕后,噩梦就突然变成孕反了。
如果不是在家,跟太太躺在一张床上,贺朴廷就会整夜陷于颠簸的眩晕和呕逆当中。
总得回家,回到这间卧室,闻到苏琳琅身上的味道他才能感觉到安全。
跟她在一起,孕反的程度都要轻得多。
所以他知道的,他需要的不是心理医生,而是他的太太,苏琳琅!
他在她之前没有爱慕过别的女性,在第一次见她时,也只惊讶于她娴熟的刀功,和那种立于山野间的,不同于他以往见过的任何一个女性的,一种野性而生机勃勃的美。
从被绑架开始,他就是她的附庸,附属了。
他爱上她,是在颠簸的逃亡路上,大脑偶然清醒的瞬间,他看到她眨巴着天真又好奇的眼睛要喂他奶茶喝,看到她坐在他面前脱掉胸衣,并把胸衣盖在他的眼睛上。
还看到她一身血衣,带他回家。
她对他的态度其实跟别的男性没什么两样。
她就好比一员将军,拿他只是当成是她的小兵仔,小马仔。
有事要办的时候会特意夸他,捧他,开心了会逗他,但生气了也会收拾他。
而她唯一待他与别人的不同之处是贺朴廷自己争取来的,就是她会毫无保留的信任他。
那份信任基于他的真诚,也基于他一直在努力,尽可能的,去赶上她的智慧和强大。
贺朴廷偶尔在茶水间外听公司的底层员工议论过,怀疑他有个强势的太太,不得不惧内,生活是不是很煎熬。
他听了总是忍不住想发笑。
当然,他们是生活的弱者,他们理解不了,当拥有一个美丽而强大到需要所有男人爱慕又必须仰望的,女王般的妻子,偏偏她的性格又是那么可爱,乖巧,还全心全意信任他时,贺朴廷的内心能有多满足。
……
办完事情,贺太太心满意足,沉沉睡去。
贺朴廷还得给大陆,南海部队的李司令去个电话,转达妻子拒绝见乔治上校的意愿。
就在传话时,贺朴廷本来该问问苏琳琅档案的事情的,她真的是pla的特工吗,是不是部队派她来的,他如果问,基于那40亿英镑还需要他从中幹旋,李司令肯定会实言相告。
但话到嘴边,他最终还是吞了回去。
就算她真的是pla又如何,只要他做的够好,够称职,是一个合格的丈夫,那么即使回归了,她想离开他,部队领导也会帮他做主留下她的,她敢走,就等着挨批评受处分吧!
她可是有领导的,不能随便始乱终弃。
基于这样的出发点,贺大少成功的,成为了刻薄港媒们难得夸赞的24孝好老公。
不过他的丈夫做的确实很称职的。
当然,在贺氏这种人家,也不存在难产,或者太太生产,丈夫却不在身边的狗血桥段。
早在苏琳琅怀孕八个月的时候,贺朴廷就从瑞士和伦敦分别请了两个医疗团队来全程陪护。
由他们根据胎儿的情况来做生产方案,再从美利坚邀请专业的妇产专家来评估方案。
经过几方讨论,最终敲定选择对孕妇来说更加安全的剖腹产,当然,开刀的医生也是最优秀的,他们甚至考虑到了剖腹产以后苏琳琅要穿比基尼时是否美观的问题,用的也是对女性身体损害最小的手术方式。
时间是贺致寰老爷子专门请了天师敲定的,港人大多迷信,老爷子们尤甚,而且还特别顽固,贺朴廷夫妻也就只能听他的。
很快就是首富家生继承人的日子了。
就连贺致寰老爷子都提前住院,在医院等着,贺朴廷当然也早就安排好了工作,专门腾了半个月的假期来陪伴妻子生产。
此刻苏琳琅已经进手术室了,贺朴廷站在外面,靠墙站着,正默默等着。
不一会儿,麦德容来了:“朴廷你是不是又不舒服了,孕反了?”
贺朴廷摇头:“孕反早就结束了,我现在很好,一点问题都没有。”
麦德容拍了把他的后背,说:“瞧你,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了,快去吃饭吧,手术大概还得30分钟,我会在这儿盯着的。”
说来真是不堪回首,但贺朴廷足足孕反到苏琳琅怀孕的第八个月,他吃啥啥吐,瘦了整整一大圈,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得了心理方便的疾病,只差要去找心理医生了。
但某一天早晨起来,他的孕反很神奇的就消失了,消失的无影无踪。
没了孕反一身轻,而且当自己孕反过,贺朴廷跟小崽崽之间就等于是早早建立心理上的联络了,所以他格外期待,想见到孩子。
当然,天天孕反,他也一直在查各种孕产方面的资料,知道女性生孩子就好比走鬼门关,他的紧张和担忧是用语言无法形容的。
他说:“麦姨你自己去吃饭就好了,我得在这儿陪着阿妹。”
麦德容说:“手术成功医生就会通知我,你站在这儿没什么用处的,倒不如先吃饭,休息……”
许婉心也在,刚才去吃饭了。
她生过孩子,更懂孕妇和准爸爸的心理,她说:“阿容,让朴廷等着吧,琳琅会安心一点。”
麦德容于是去吃饭了。
许婉心看儿子头始终对着墙,肩膀还在颤抖,知道他怕,轻抚儿子:“好啦,琳琅马上就出来了,她不会有事的,不怕!”
贺朴廷点头:“阿妈我不怕。”
但其实他怎么能不怕呢,虽然他找了很多医生,全程参与,反复听医生们汇报手术方案,但他也深切的知道,不论再小,再细的刀口,也是要剖开他太太的腹腔。
即使无痛手术,术后她依然会感觉到痛的。
他还知道,有很多孕妇会在产后大出血,或者羊水栓塞,都是非常凶险的并发症,他当然可以穷尽一切来救妻子,可万一那样,对他妻子的身体造成的损害将是不可逆的。
他站在这儿,不是度日如年,而起每一分每一秒钟,他都无比煎熬。
但终于,在熬过长长的孕反期后,他又熬过了一重磨难。
他先是听到隐隐约约的,一个婴儿的哭泣声,先是一个,紧接着又是一个,从封闭的手术室里传了出来。
贺朴廷回头看许婉心。
许婉心搓着佛珠念念又词:“阿弥陀佛!”
都听到小崽崽的哭声,就证明手术已经成功一半了。
贺朴廷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感受,就好像当初被救回来后找不到耐受的麻药,于是他只能生生忍着痛楚,在重症病房里等待每一天,苏琳琅进去看望他三分钟时一样。
时间成了刑具,每一分每一秒于他来说都是煎熬。
但终于,主刀医生出来了,并笑着用英文说:“恭喜你们,手术非常成功……”
医生话还没有说完,贺朴廷已经冲进去了。
在手术室隔壁有一间vip加护室,苏琳琅和两个小崽崽将在这儿度过两个小时,等到状况稳定后,就可以返回病房了。
贺朴廷一进去,护士就在推婴儿车过来。
但他当然直奔妻子。
她向来都是朝气蓬勃的,活泼而旺盛的,但此刻她闭着眼睛,脸色是那么苍白,看起来是那么虚弱。
就这,她都还没经历过孕反呢,否则她得多痛苦,多虚弱。
贺朴廷靠近妻子,先贴唇试了试她的额头,好凉,他赶忙又抓起她的手,还好,手是温热的。他轻声唤:“阿妹?”
见她不说话,立刻喊:“护士,护士,快来看看我太太!”
护士们见惯了准爸爸的慌张,但还没见过贺朴廷这么慌张,慌到连孩子都不看的,倒是被他吓了一大跳。
等护士赶过来,苏琳琅已经睁开眼睛了。
这就是为什么她不愿意生孩子了,她天性强悍,也要强,这是她一生中最疲惫,也最虚弱的时刻,如果不是为了满足她想要崽崽的愿望,她是绝不会让自己陷入这种虚弱中的。
她问:“阿哥,宝宝呢?“
是了,宝宝。
护士推来了两个婴儿床,两张床上都有一个裹着小襁褓的小家伙。
贺朴廷手足无措,手忙脚乱,他做过培训的,练习过的,但他临到阵前,突然就忘记该怎么抱小宝宝了。
护士想帮他,许婉心也想,但他拒绝了,他在关键时刻重闻脑海中的记忆,标准的抱起了一个,轻轻软软的小襁褓。
苏琳琅还不能起来,她说:“快给我看看,他长什么样子。”
新生儿很小很小的,襁褓遮住了孩子的脸,而在要揭襁褓的那一刻,贺朴廷骤然紧张。
原来照过彩超的,他记得其中一个特别丑,像个小et,他自发的认为那将是他的丑儿子,看妻子那么期待,他有点担心,那么期待的妻子看到丑丑的小家伙会不会难过。
护士看他手忙脚乱的,帮他揭开了襁褓。
在看到小崽崽的那一刻,贺朴廷都不会呼吸了,苏琳琅也轻轻哇了一声。
他们最近经常来医院,见了很多红皮肤,皱巴巴的初生儿,也以为自己家的崽崽也会是那样,但是没想到这竟然是一个白白嫩嫩,眉眼都无比可的小家伙。
她闭着的眼睛睫毛长长的,从弧度就可以看出来,是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她嘟着小嘴巴,安安静静的在睡觉。
她太可爱了,就像画里的小天使一样。
贺朴廷在这一刻觉得,哪怕他孕反到太太生产都是值得的,她太可爱了。
苏琳琅因虚弱和疲惫带给她的坏心情也在顷刻间一扫而空。
她说:“这是妹妹吧,她看起来好温柔。”
贺朴廷已经忘记自己想要的,是一个能拳能脚,帅气飒爽的女儿的初衷了。
他说:“我最喜欢温柔可爱的女孩子了。”
再闻闻小家伙:“阿妹,她好香啊,就像你一样,香香的。”
苏琳琅伸手,轻轻去触摸小家伙的脸蛋,说:“当然啦,女孩子都是香香的嘛。”
小家伙在襁褓里安安静静的睡着,时不时的却又会伸伸小手,抿抿嘴唇,越看越可爱。
不过就在这时,突然哇的一声,病房里响起一阵婴儿的啼哭,苏琳琅和贺朴廷夫妻同时看怀里的小家伙,她懵懵懂懂睁开了眼睛,但依然只是抿抿唇,并没有哭。
而就在这时,一旁,抱着另一个小宝宝的许婉心说:“难道衣服穿错啦,这个应该是女儿啊,这是女宝宝的衣服呀。”
贺朴廷一懵,低头看怀里的小家伙,襁褓上有刺绣的,是他们的英文名。
还真是,这个宝宝穿的是男婴儿的衣服。
孩子还在贺朴廷怀里,苏琳琅伸手,他于是把孩子放到了病床上,俩人一样笨拙的解襁褓,一解开,小家伙一蹬脚,露出纸尿裤,贺朴廷于是轻轻揭开纸尿裤,看他的性别特征,这一看,一个小茶壶嘴儿!
贺朴廷声音里温柔瞬间没了:“他是哥哥,怎么那么……”
一个男孩子,他怎么会生的那么漂亮?
许婉心抱着另一个,刚才哭了两声,她哄乖了,这会儿又开始哭了。
苏琳琅说:“阿妈,快抱过来我看看,妹妹是什么样子的?”
异卵双胞胎,他们长的并不一样。
苏琳琅已经看过儿子了。
而她最期待的,就是要看看女儿长什么样子。
不过贺朴廷的脑袋却嗡的一声。
他始终记得彩超照片里的小et,心说不会女儿才是生的像et的那个吧。
许婉心已经把小孙女抱给苏琳琅了。
贺朴廷也赶了过去,这时,他以为女儿应该就是彩超照片里小et的样子。
儿子生的太好看,他都想不到,还会有小崽崽比他更好看。
但随着许婉心揭开襁褓,他的心跳在瞬间停止。
他一直听爷爷夸,说苏琳琅小时候生的粉雕玉琢的可爱,也一直想那到底是什么样子。
现在他看到了。
因为女儿体格要比男孩小一点,而且胎位注定她要后面才出来,所以她是妹妹。
但体型较大的哥哥还在安安静静的睡觉,还没有睁开眼睛,体型小点,后出来的妹妹已经睁开眼睛了。
她的一双跟妈妈的一模一样的,圆圆的大眼睛,眼珠子黑的像葡萄一样。
她哇的哭一声,再哭一声,但就在妈妈伸手逗她时她停止了哭泣,嘟起小嘴巴娇娇的哼了一声。
才刚出生的小女儿,小婴儿,那一声哼的贺朴廷的心都融化了。
他把儿子抱起来放回婴儿床上,把女儿放到妻子身边,然后坐到了病床边上。
一个睁着眼睛的,肉嘟嘟的小家伙,她手舞足蹈,看看阿爸,再看看阿妈,蓦的,贺朴廷看到一只粉红色的,只有他拇指大小的小脚丫。
他伸手去摸,小家伙再一蹬,襁褓都被她蹬松开了,露出里面雪白的纸尿裤。
贺朴廷心咚的一声响。
是了,每每在妈妈肚子里踢他的就是她了。
她蹬脚的力量感他都是那么的熟悉。
那么,她一定也会像妈妈一样具有旺盛的生命力,强悍且强大,是个生活的强者吧。
他去触摸她的小手手,她却反过来,用她的小手手抓住了他一根手指,然后就蹬着她的小脚丫,专注的望着他这个阿爸。
贺朴廷环上妻子,小声的,喃喃的,不停的说着谢谢,他磕磕巴巴的,无与伦比的,说的傻里傻气的,让苏琳琅忍不住觉得好笑。
他埋头在她枕边,脸贴在她的脸上,虽然极力遏制,但眼泪还是脱眶而出。
贺朴廷曾经是个很强势的男人,但为了苏琳琅他会双膝着地,跪入尘埃。
他在女儿面前,从这一刻开始,就注定不会是个强势的阿爸,他让她看到他的慌张和无措,以及他得偿所愿后饱含着喜悦的眼泪。
那小小的婴儿,小女孩儿,她睁着大眼睛,好奇的打量着这个世界的一切,包括那个埋头在她妈妈枕边哭泣的男人,她的爸爸!
贺朴廷的人生注定不会平凡平淡,还因为即将到来的回归而充满了无数未知的可能。
而因为这对小崽崽,未来又增添了无限的希望,也多了许许多多的新奇和未知。
那一切都有赖于苏琳琅。
贺朴廷说的很傻气,他甚至控制不住鼻涕和眼泪,哭的稀里哗啦,但他的感谢是发自肺腑的,是由衷的!
他爱他的妻子!
绵密而深沉的,汹涌而澎湃爱她!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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