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重没有说话,他知道,陶燕秋会主动把他想知道的一切全都告诉他。
不然,陶燕秋和赵景川废了那么多力气,是为了什么。
“路生一直是个很乖的孩子,他很听我的话,也很优秀。”陶燕秋说着忽然笑了一声,笑声里满是冷意和嘲讽,“虽然他父亲是个人渣。”
她说完问林重:“你知道他父亲吗?”
林重不知道,只知道个名字——陈文清。
陶燕秋一脸厌恶,字字咬狠:“那是个恶心的同性恋。”
“他婚内出轨,找了个男小三,还背地里想把股份转给那个男人,陈氏集团是我赔了嫁妆,陪他打拼出来的,他却要给一个外人,甚至为了转让我手里的股份,把我关进精神病院,我恨不得抽他的筋扒他的皮。”提到陈文清,她的情绪骤然激动,手紧抓着自己的裙子,声调尖锐。
“好在路生有本事,没有让他得逞,”陶燕秋脸上露出欣慰的笑,笑容愈盛,“他遭报应了,不仅一分钱没拿到,还欠了一屁股债哈哈哈……”
她的笑声突然止住,神经质地,整个人向前倾,双目猩红,呼出的热气几乎要喷到林重脸上,“我不明白,路生应该也和我一样,他恨死了他父亲,恨死了那些该死的同性恋,他又怎么会喜欢上一个男人。”
刺耳的声音刮磨林重的耳膜,林重心口微震。
这一刻,他终于想明白了,陈路生明明不喜欢男生,为什么那天还会接受他的吻,为什么后来又那般对他,原来陈路生真的恨他啊。
原来那场让他们自此纠缠的错轨从一开始就是陈路生对他的报复啊,一场充满厌恶和恨的报复。
他却还因此妄想着陈路生对他会不会有那么一点自己不想承认的喜欢,因此纠缠四年啊。
“他明明那么听话,他的一切都按照我的想法,上了大学开始就进入了公司,帮我一起对付他父亲,我给他找好了门当户对的妻子,他们可以在大学的时候交往,培养感情,然后毕业了就结婚,我就可以很快抱上孙子了,把公司完全交给他打理,一切都很顺利,虽然偶尔他也会做错事,但那时他还小啊,只是多养了几个情人而已,我说,他就改了,他还是听话的。”
“大学毕业,他突然跟我提了你,他说他还养了个情人,觉得新奇养的,但他不想要了,那个情人不乖,惹他生气,所以他一气之下找人撞了他,他需要一笔钱,把事了结,你看,他只是偶尔不懂事而已。”
“如果不是路生那时候跟我主动提起你,我都不知道你的存在,他藏你藏得真深,应该废了不少心思。”
“可是为什么,你现在又出现了?”
陶燕秋用手捶桌子,身体不可抑制地颤抖,她的语速极快,话有时说得不清楚,然后开始手舞足蹈,手在空中划拉。
她口中,一件事飞跃到另一件事,中间像缺了一截般断开着。
“路生的生活本应该已经回到正轨了,陈文清那个混蛋卷铺盖卷滚出了北京,可是为什么,我的儿子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他竟然和他那个混蛋父亲一样,变成了一个喜欢男人的同性恋,他居然把自己手里的股份全都转让给了一个男人,那他下一步是不是要像他那个爹一样,谋害我手里的股份,果然,他的基因就是劣质的,不,他还可以改,他还有的救。”
她已经不是在和林重说话,她在胡乱地自言自语,到后来嘴里嘀嘀咕咕的,让林重听不清楚到底说了什么。
她忽然站起来,爬上围墙,围墙不高,到人腰部,她面朝着林重,坐在围墙上,朝林重笑:“孩子,过来,你过来。”
林重起身,走过去,站在她面前,她拉起林重的手。
“人漂亮,手也好看。”她说。
“你是觉得,如果他看到我推你下楼,他就会改了?”
陶燕秋动作一滞,缓缓抬头,直视林重的眼睛,那双眼睛冰冷,充满讥讽,仿佛一场荒谬戏剧上演,而他只是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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