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曲砚觉得自己仿佛行走在寒冰上,周遭森然的冷气一点点侵袭他的每一个身体部位,于是四肢变得僵硬,唇齿打颤,四处望去,尽是白茫茫的一片,大雪不留情面地覆盖整片天地。
周围景象渐渐变得熟悉,他好像回到了几年前的寒冬,医院里狭窄的单人病房,他蜷缩在墙角,双腿缠满丑陋的白色绷带,下一个画面转过,梦中的场景发生变化,他暴戾地挥舞起拳头,一下一下砸在毫无知觉的小腿上。
很多人冲了进来,叽叽喳喳地吵闹着推搡着,最后有人在他身上注射了镇定剂,他颓丧地躺在地上,任由别人将他抱起来,然后绑住他的双手。
灰暗的记忆如同附骨之蛆,曲砚从旁观者的角度回看,他以为自己早已忘却这一切,事实却是从未走出那个冬天。
太冷了。
胸前突然多出一团热源,干烘烘的贴在他的心口,曲砚下意识地蜷缩起身子,张开双臂,将这股温暖锁进自己怀里。
积雪融化,乌云尽散,梦中的曲砚抬起头,看到天上的一轮孤月,月光下,黑色的雪花翩翩起舞,看不清模样的人从他身边经过,机械般地仰头看着天空,像是被*纵的木偶。
曲砚猝然睁开眼,客厅内传出一阵滋啦啦的电流声,白炽灯闪了一下,他闭眼缓了片刻,发觉自己正躺在地板上。
轮椅倒在一旁,桌上还剩下很多的麦片已经凝固,他身上盖着一条浅色毛毯,是他卧室柜子里的。
狼趴在他的怀里,呼吸匀称绵长。
曲砚揉了揉它的耳朵,狼没动,他皱眉,又使劲推了推,狼仍旧陷在沉睡中。
好像今天起来后这个世界就发生了什么诡异的变化,不,或许还要更早一些。
将毯子盖在狼身上,曲砚抬起轮椅,费了些力气才坐上去,客厅地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雪,黑色的,都是顺着窗户飘进来的。
指尖碰到雪花,很快就融化了,只在手上留下一点黑色的水渍,他凑近闻了闻,没什么味道,除了颜色外,就是普通的雪花。
轮椅从雪上碾过,只留下两条长长的痕迹,太安静了,曲砚忽然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听见鸟雀的叫声了。
小区里的路灯仍旧在工作,顺着窗户望出去,外面的一切被黑雪覆盖,昏黄的灯光下,雪花飞扬,像是某个异世界。
寂静中,忽然传来一阵铃铛声,一只黄色柴犬从树丛下钻出来,圆滚滚的身子跳了两下,脖子上的红色铃铛响得更加欢快。
它身上脏兮兮的,像是在黑雪里打了个滚,但仍旧可爱,将周围诡异的场景都衬托得温暖了几分。
然而下一秒,一个黑影猛地从一旁扑了出来,柴犬被压在地上,凄厉地叫了两声就没了声音。
曲砚瞳孔紧缩,盯着外面屏住了呼吸。
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年轻男人趴在柴犬身上,背对着曲砚所在的方向,身子一起一伏,黑色的制服上有几道血迹。
曲砚下意识地往前了一点,上半身伏在窗台,年轻保安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猛地转过头。
曲砚此刻才看清他的模样,他的左边眼珠没了,只剩下一个血淋淋的窟窿,脑袋好像被什么重物击打过,上面有一个细长的缝隙,还在淌出白色的脑浆。
曲砚脸色发白,强压下想吐的欲望。
这副模样,明明应该是一具尸体了,但这个保安此刻仍旧是活着的姿态,甚至嘴巴一张一合,从柴犬身上咬下一块血淋淋的肉,机械般地咀嚼着。
他已经称不上是人了。
曲砚在看他,他也左右转着脑袋,最后缓缓看向曲砚所在的方向。
曲砚可以确定,这东西看到他了,因为他扔掉了柴犬的尸体,朝这边走了过来。
狼闯进来时撞碎了一整块窗户,意味着那东西也能轻松从窗户进来。
指尖有些发颤,但曲砚还是摇着轮椅快速往后退去,他从厨房拿了一把没使用过的菜刀,狼还是没醒,即使它不算壮硕,但抱起它还是很费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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