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口处结了痂,纱布就显得可有可无,曲砚轻松地拆开,抬起手凑向熹微的晨光下,今天确实是个好天气。

身旁的燕灼睁开眼,刚醒,脸色看着有些恹恹。

他把耳朵和尾巴收起来时看不出一点异常,曲砚也是此刻才发觉,他的瞳孔比常人要暗上一些,仿佛凑近就会被吸进那两团黑色的漩涡中,很危险,这才是狼应该有的目光。

燕灼到底是什么东西,妖精还是怪物?曲砚不是没想过,但最后他发现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毫无意义,无论燕灼是什么,只要有为他所用的价值就行。

能被利用的东西才有价值,曲砚喜欢掌控危险的东西,那会给他带来灵魂颤栗的感觉。

燕灼呆愣愣地眨了眨眼,转头看了眼窗外刚刚露出脑袋的太阳,哑着嗓子问:“怎么不多睡一会儿,是我吵到你了吗?”

曲砚发现燕灼真的很喜欢把错误揽到自己身上,这样的人不是善良过头,就是愚蠢至极,曲砚不喜欢蠢人,更讨厌善良这两个字。

他垂下眼睛,睫毛掩去情绪,“腿疼。”

摁下暂停键一般,周围的一切都停滞了,连带着燕灼的呼吸也是。

曲砚忽地发觉燕灼善良一点也好,他玩弄起来会更有意思,“听过幻肢痛么,患者会在截肢后觉得自己被截掉的部分还存在,并且伴有疼痛感,这种痛感形容起来大概像是刀割,针刺或者被火灼烧……”

日光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强烈,他曲起手臂,用一只手遮住眼睛,声音变得很轻,“我也许也存在幻觉,总感觉这两条腿完好如初,不过疼一点也好,能提醒我认清事实。”

“该怎么做?”

曲砚眯起眼睛,听见身侧传来紧张又小心的询问。

“怎么做你才能好受一些?”燕灼又问,眼里透着藏不住的关切。

分明有双危险十足的眼眸,却偏偏要露出这样的眼神,曲砚静静看着他,有什么东西在从他心里向外冒出来。

他扯住燕灼的手腕,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对面的人一惊,曲砚神色自如地拉着他的手向被子里探去,“你帮我揉揉吧。”

被子里是温暖的,两条细瘦的小腿却凉得燕灼指尖颤了一下,他翻身坐起,手掌下移,脚踝因为无力而显得过分纤瘦,一只手便能圈住。

曲砚一动也不动,目光毫无避讳,“除我以外,你是第一个碰到的人。”

他顿了顿,又补充:“不算那些医生的话。”

他不是一个喜欢示弱的人,在他眼里这无异于自寻死路,但是燕灼……曲砚想,燕灼是不一样的。

不过是露出些脆弱的地方,只消付出一点点,他便能得到更多的回报。

他从不做亏本的生意。

“这样可以吗,会不会不舒服?”

指尖从突出的脚踝骨上滑,经过突出的伤疤时停顿了一下,燕灼见过曲砚在篮球场无人的角落投球,跳跃起来的身姿轻盈,篮球跌入篮筐,他便会扬一下眉,露出一个不太明显的笑。

这曾是燕灼的秘密,是只有他一人见过的风景。

“你在可怜我?”曲砚眼里翻滚着什么,他撑着床直起上身,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燕灼。

“没有,你误会了。”怎么可能是可怜,用心疼来形容或许会更贴切一切,但燕灼没有说出口,他的喜欢于曲砚而言什么都算不上,只会给他带来苦恼。

如今自己这副古怪姿态没有被厌恶已经是万幸,他不敢奢求更多,能留在曲砚身边,一直看着他就够了。

燕灼心里在想什么曲砚不知道,他只看见少年低下头,额前的发丝晃了晃,不知为何显出几分委屈,即便如此,他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停下,仍旧在尽心尽力地为他“按摩”。

曲砚膝盖处其实是有些知觉的,每当燕灼的手经过那里,羽毛挠过的痒意就漫上来,这种若有似无的感觉让人心生烦躁,他在心里啧了一声,拽住燕灼头发往自己的方向扯了一下,“骗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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