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砚被甩到地上,灰尘和泥土沾了他一身。

这是一间不算大的工作室,就位于商场对面的街上,凌乱的工作台上堆着泡面盒和杂物,因为门窗紧闭,酸臭味沁入空气,曲砚厌恶地皱了下眉。

“妈的贱婊子!你看不起谁呢!”

兴许是因为他的表情太过明显,胸口很快就挨了一脚,后脑磕在墙上,手上被磨破的伤口泛出密密麻麻的疼,他是一路被拖拽进来的,此刻浑身上下几乎没有完好的地方。

瘦弱得近乎病态的中年男人双手抖动着,他其实很害怕,害怕引来丧尸害怕曲砚的报复,但是很快,快感就盖过了微不足道的恐惧,他畅快淋漓地吐出一口气,在曲砚前面蹲下身。

“大少爷,还记得我是谁吗?”

潮湿冰凉的手掌拍了拍曲砚的脸,没用什么力气,传达的意思只是羞辱。

曲砚脑中嗡嗡作响,却眯起眼睛淡声说:“是你啊。”

连家运,曲子稚的舅舅,依附曲家时曾风光过一阵子,不过后来他接手曲家,接二连三地打压曲子稚,这人也没了风光的资本,很快就灰溜溜地消失了。

曲砚对他有些印象还是因为曲子稚,或许是外甥肖舅的原因,曲子稚和连家运长得很像,眉眼几乎是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大少爷倒是没贵人多忘事……”连家运怪声怪气地讥讽,视线下移,忽地瞧见曲砚脖颈的红痕,他擒着曲砚的手掀开他的衣领看了看,紧接着短促地笑了两声,“怪不得,怪不得……原来是给人当了婊子。”

什么曲家大少爷曲氏掌门人,为了活命不是照样张开腿躺在别人身下喘,滑腻的手张开,轻松掐住曲砚的脖子,刚刚愈合的细小伤口裂开,渗出些许血迹。

连家运看见那些血更加兴奋,语气恶毒道:“我说呢,怎么我为了活命东躲西藏变成这副鬼样子,凭什么你能干干净净地待在车里,合着是做了狗。”

“哈。”曲砚仰着脖子,不紧不慢地扯了扯嘴角,“看来你过的不怎么样。”

何止是不怎么样,没了曲家的庇护,曾经的狐朋狗友落井下石,再加上之前在赌场欠了债,上门讨债的人一波接一波,他东躲西藏下还是被找到了……想起缺了一根手指的左手,连家运恨意更甚,手掌用力地收拢,“都是因为你!我变成这样,都是你害的!”

曲砚的表情因为缺氧渐渐扭曲,连家运看见他那双摆设似的小腿,获得了些微畅快之意,“曲子稚没和你说吧,当年开车撞你的人是我帮他找的,不过他胆子太小了,只想要你一双腿,要我说,当年就该把你撞死才好。”

他陷入臆想之中,要是曲砚真的那时候就死掉,实在太好了!

曲砚眼中迸出恨意,黑黝黝的瞳孔安在苍白的脸颊上,衬得他仿佛是复仇归来的恶鬼,连家运在他的目光下颤了颤,接着又因为自己的胆怯而更加愤怒,“去死吧!”

再怎么高高在上又能怎么样,现在不过是他手中的一只蝼蚁,连家运手上愈发用力,有些疯狂又怪异地笑起来。

快不能呼吸了,曲砚感觉眼前昏沉沉的,死亡的脚步逐渐逼近,放在身侧的手无声地弯曲了一下,手指粗细的藤蔓刚探出一个头便断裂消失。

不行,或许应该再等一等,他紧紧攥住藏在衣服下的对讲机,“你敢杀我么。”

这无异于挑衅,连家运双眼充血,抬起另一只手,用双手紧紧掐住曲砚的脖子,“现在就让你看看我敢不敢……”

“嘭——”

紧闭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夕阳的暖光倾洒而入,宁静而祥和,曲砚朝连家运无声地勾起嘴角,昭示着他的胜利。

他又一次赌对了。

颈间陡然一松,瞬间涌入的空气像是带着尖刺,扎的他肺部密密麻麻的疼,曲砚捂着脖子剧烈地咳嗽了两声,目光却始终落在前方。

恢复些许清明的双眼足以让他看清一切——面孔惊惧的连家运躺在地上,而燕灼高高举起手中的匕首,剑刃反着光,映出他因面无表情而显得狠戾的侧脸。

噗嗤一声,匕首刺入心脏,一切都安静了下去。

迸射出来的鲜血染红燕灼身前的衣料和脸颊,他抬手,用指腹擦了擦眼皮处溅上的血滴,然后朝曲砚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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