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怕什么,本官又不会咬人!”莫尔根冲大家咧嘴一笑。
众人倒不是怕他,莫尔根经常在这片地区巡逻,长年在西直门讨生活的人都认识这个小统领,现在听说他得过牛痘,大家就是担心牛痘会不会像天花那样有传染性。
虽说是牛得的天花,但也是天花,能传染到人身上,是不是也能传染别人。
其中一个山羊须的中年人一脸狐疑,“莫统领,你真的得过天花?”
目光在他的脸上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就嘴边一两根胡茬,一个痘印都没有,无法让人信服。
莫尔根昂着下巴,两手抱臂,由着大家的视线在他身上划来划去。
“莫大人,你这脸色干净的连个毛都没有,说得过天花,哄谁呢?”
“对啊对啊!我见过得过天花九死一生的人,那脸上,啧啧,实在是没脸看。看一眼就要做恶梦。”
“哪有那样夸张,不过有的人症状重,有的症状轻,注意一点,脸上麻子可能少点,不过莫统领,你这脸上也太干净了。”
“莫大人,难道朝廷派你来劝咱们的?”
“莫大人,好长一段时间没见你了,你去哪里了?”
……
莫尔根等众人说够了,抬手让大家安静些,然后跳上凳子,“诸位乡亲,我莫尔根长年在西直门这边,是个什么人相信大家也知道,前段时间不在,就是配合朝廷的御医进行牛痘实验接种。不止我,我身边的这些兄弟也都接种了牛痘,后来接触天花的痘痂时,都没有感染天花,而且还接种了两次天花,都没有感染上,兄弟们,让乡亲们看看你们牛痘感染的痕迹。”
莫尔根说完话,也将上衣脱掉,他的后背就拳头大一个出疹面积,其余地方没有。
手下人见他先脱了衣,也纷纷解下外套,有的在手臂,有的在小腿,有的在腹部……都类似天花的痘疹,也有一部分人是之后主动配合接种的,都在肩头,让大家更能直观看到差别。
等大家看完后,莫尔根等将上衣套上,众人还是半信半疑。
“莫大人,您不是诓我们的吧!”
“对啊,朝廷只说症状减轻,可没有这么小?实在太让人震惊了。”
“对啊,咱们都说‘生娃生一半,出花才算全’,如果真能治得了天花,那可是得天保佑!”
……
莫尔根点头,“当然,你们想,是当今皇上命令太医院弄的,太医院的太医个个都是华佗在世,他们弄出来的东西如果不是妥善,哪敢呈给皇上,而且不止我,为了让大家信服,朝中许多大臣家里都接种了牛痘,我的姐夫佟国舅家也都接种了牛痘,还能骗你们。
大家想想朝中大臣都愿意接种了,咱们还有什么怕的。而且接种牛痘后,也不用担心感染天花出麻子,家里的姑奶奶未来想要做皇妃福晋,也要考虑这事,别因为没接种牛痘,感染了天花,得了一脸麻子,到时候嫁人就麻烦了。
我都好好站这里了,牛痘只是牛身上的东西,咱们是人,还能怕它,再说已经到了这个程度,大家应该高兴,毕竟终于多了一个活命手段,比起死,那些人伦啊!牛啊!马啊!重要吗?重要吗?”
莫尔根拍拍脸,拍拍胸口,“重要的是这条命还在,这张脸没有麻子,大家觉得呢?”
众人相互对视,心中有所松动。
最终一个两手插兜的男人喊道:“莫大人,种了牛痘,真不得天花,真不长麻子?”
“哈!哈!哈!我们这群兄弟都站在你们跟前,再说以后我莫尔根还在京城混呢,骗你们有什么用,你们如果要种牛痘就要赶快,我担心后面人多,有人就抢不到了。”
莫尔根理直气壮道,“知道我为什么升官吗?就是因为我为了向皇上效忠,主动感染了牛痘,一开始太医院也不能确认感染牛痘后对天花能免疫,而我和兄弟们就自告奋勇,配合太医院的太医做实验。
接触天花痘衣前,我也怕的两腿打颤,可是为了天下百姓,为了皇上,作为爷们我就直接上了。因为我这一份忠心,所以现在我已经不是从五品的参将了,已经是正五品的步军副尉,这些还不能证明啊!”
众人一听,连忙恭贺莫尔根。
莫尔根拱手道:“同喜,同喜,改天请大家喝酒,总之接种牛痘之事大家不必担忧,比起天花的威力,牛痘压根不值一提,不过家里的小孩太小还是要长大一些,身体虚弱的,也要将身体养壮了才行。”
众人连声道谢。
莫尔根出完风头后,带着人大摇大摆的离开,感受到身后众人的视线,身板那是挺得越来越直。
身后的苏湖凑到他跟前,“莫哥,你刚才真是出大风头了!如果皇上听到了,你说,会不会给咱们赏赐?”
“咳!”莫尔根轻咳一声,“看你说的,咱们可不是为了赏赐,而是为皇上做事!”
苏湖连忙正色道:“莫哥说的没错!”
……
莫尔根的表现确实传到了康熙耳中,果然派人给了嘉奖。
佟安宁听到后,就知道莫尔根估计是故意这样高调。
十一月的时候,佟安宁的赏赐终于下来了,多了一个多罗格格的爵位,还有一些地契、宅子,还给了二十顷庄田,离京城不远,坐马车两个时辰就到了。
佟安宁掰直手指头算了一下,这算是两千亩良田在手了,看来自己的万两黄金要不到了。
听赵昌说,皇上给她的都是上好的良田,而且将庄田附近的五个庄子和一座山都分给了她,算是添头。
她一下子成为大地主,欢喜地好几天都没睡着。
要知道,据她打听,有些皇亲国戚和勋贵家的庄田只有一点,和地位、功绩、还有身份有关,鳌拜、索尼这样的大臣可能数万亩,而一些皇室贝子可能只有几十亩到上百亩,
这么一算,康熙还算宽厚,没有赖账,土地和真金白银一样重要,尤其一些土地是钱买不到的。
牛痘事宜也在稳步推广,虽然一些人还在质疑,为了掀起满汉之间的矛盾,到处传谣言,说牛痘只对满人有效,汉人得了不止得天花,还会沾染上疯牛病,此种邪术是为了将汉人全部给消灭……
康熙对于这种说法,十分气恼,如果他真有这心思,就不会全国推广牛痘,直接在八旗之内接种不是更好。
于是派人严厉制裁传播此种说法的人,不仅造谣的人,传谣的人也统统被抓,年底的时候可谓是风声鹤唳,不少人惶恐又遭遇到了文字狱。
康熙也知道不能管的太狠,否则容易引起民众的逆反心态。
过了年后,第一波牛痘接种成果出来后,朝廷开始放开,不少人接种后,发现真的不会感染天花,而且出花面积小,自然就开始驳斥之前的谣言,赞颂朝廷。
这些消息传到康熙耳中后,康熙心里的郁气一扫而光。
还让他高兴的是,皇后赫舍里氏终于怀孕了,太皇太后、皇太后大赏六宫。
……
康熙八年十二月,坤宁宫赫舍里氏生下嫡长子,名承祜。康熙大喜,大赦天下,慈宁宫和寿康宫也赐下赏赐,一时间坤宁宫的风头无两。
宫外的赫舍里一族也是春风得意,府门口门庭若市,热闹非凡。
佟安宁对此倒没什么感觉,她知道这位嫡长子似乎没活多久,就不知道是因为身体弱,还是遭受了算计。
接下来几年,康熙年年当爹。
康熙九年,庶妃纳喇氏也生下了小阿哥。
康熙十年,庶妃董氏生下皇次女,庶妃马佳氏又得一子,名为赛音察浑,让人惋惜的是,皇长子承瑞去世,听说马佳氏因为伤心,有一段时间虚弱地卧床不起。
听伊哈娜说,因为承瑞阿哥的死,宫里掀起了一阵波澜,连延禧宫昭妃、坤宁宫的皇后都牵扯在内。
康熙十一年,庶妃纳喇氏又生下一个儿子,但是她和马佳氏遭遇了同样一种情况,之前生的小阿哥同样没保住,仅仅两岁便夭折。
这一年,庶妃张氏生的皇长女也同样早夭,不足四岁。
这一连串打击,别说宫里懵,宫外也纳闷,心想这怎么回事,先前生的孩子都不满四岁都夭折了,是宫里不干净,还是皇上身体有毛病,毕竟这些早夭的孩子都不是同一个额娘,可是孩子都没有养住。
于是宫内开始有谣言。
有人觉得是皇后赫舍里氏生了嫡皇子,不满其他阿哥,所以暗地里动了手。
有人觉得是几个没有生子的娘娘嫉妒这些生了阿哥格格的人,最有嫌疑的就是昭妃钮枯禄氏,她是除皇后以外,位份最高的妃嫔,还有伊哈娜,因为宫里的人都知道她一直没有承宠,说不定会因爱生恨发疯。
也有人怀疑紫禁城是不是还藏着什么前明余孽,就紧着康熙的孩子下手。
最后一种说法,就是大清被人下了诅咒,康熙的孩子注定早夭。
……
康熙和太皇太后听到这些说法后,简直是滔天之怒,不仅命令慎刑司彻查造谣传谣之人,同时也派了亲近之人暗地里调查。
慈宁宫内,太皇太后怒不可遏地拍着桌案,“看来哀家老了,镇不住后宫了,一个个都要上天是吗?”
皇后赫舍里氏连忙出来福身行礼告罪,“是孙媳对宫里疏于管制,才让谣言有可乘之机,请皇祖母责罚!”
康熙连忙道:“皇祖母息怒,这些谣言不过是故意激怒您的,如果您真生气了,可就随了他们的意。”
太皇太后扶着额头,“他们说这些是在哀家的心头挖肉,承瑞他们每个孩子都是哀家的心头宝,现在夭折了,哀家每当想起,心都抽抽疼。”
尤其皇长子承瑞,三岁之前都是在慈宁宫住的,小小的人儿一下子就没了。
赫舍里氏眼眶发红,用帕子擦着泪,“皇祖母,您不要这样说了,宫务一直是我打理,我作为大清的皇后,没有护好阿哥格格们,是我的失职,若是马佳妹妹、纳喇妹妹、张妹妹怨我,我也认了,可是承祜他马上也快要四岁了,我担心……担心……”
赫舍里氏攥着帕子,眉间微蹙,嘴边的话是怎么都吐不出来了。
“胡闹!承祜那孩子身体健康的很,你是皇后,又是他额娘,怎么能先乱了阵脚。”太皇太后脸色微沉道。
赫舍里氏闻言,将眼泪憋回去,稳了稳心神,恭敬地向太皇太后行礼,正色道:“是孙媳错了,多谢太皇太后教诲。”
原先谈话还要继续,坤宁宫的宫女跑过来说承祜阿哥有些发热,赫舍里氏就先退下了。
康熙将人送到门口,表示晚些时候会去坤宁宫看承祜。
赫舍里氏依依不舍地告别康熙,坐上了轿辇离开了。
康熙望着皇后的仪仗许久,目光沉凝,不知道想什么。
梁九功站在他身后,敛目屏息,他知道这些日子,皇上因为大格格、大阿哥接连夭折,心情一直不好,已经治理了许多奴才,他可不想步那些人后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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