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赫舍里氏一晚上辗转反侧,一直没睡着。
等到第二天佟国维起床上朝后,赫舍里氏连饭都顾不上吃,让紫云开了库房,从库房拿了不少名贵药材、缎子首饰还有今年庄子上供的两箱上好的狐狸皮,都让人拿了出来,然后收拾好后,列了一个单子,让佟管家送去紫禁城,给承乾宫送去。
叶克书媳妇去请安时,正好赶上热闹,她看着堆在正厅里的大大小小的箱子,有些诧异,“额娘,您这是干什么?”
帮忙轻点的佟安瑶道:“这些都是给姐姐送的东西!”
旁边早来了一步的德克新媳妇羡慕道:“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快赶上我的嫁妆了。”
赫舍里氏见状解释道:“娘娘身体不好,从小就没有离开过我,入了宫,就身不由已,若是如你们这样嫁入普通人家,平时逢年过节还没有多少拘束,紫禁城那地方,少做少错,她那性子,我又担心她将自己逼进胡同……”
说到最后,赫舍里氏实在不知道如何向两个儿媳妇解释。
佟安瑶握住两手抱住她的手,神情坚定道:“额娘,姐姐可强大了,她不会出事的,再说凭借皇上和姐姐之间的感情,她现在又是妃位,等闲人不敢难为她。”
叶克书媳妇和德克新媳妇也赞同地点头,纷纷宽慰赫舍里氏。
“对啊!额娘,小姑说的没错,娘娘的性格肯定不会受欺负的,如果她在宫里知道你这般忧思,肯定也会担心的。”
“额娘,您若是想娘娘,可以向宫里递牌子。”
听着她们的安慰,赫舍里氏叹气,“我担心的是她会难为自己。”
叶克书媳妇和德克新媳妇对视一眼。
婆婆的担心由何而来,她们那个大姑子在没进宫之前,虽然身体弱,生病勤些,但是绝对不是伤春怀秋之人,她可是能压制小叔子隆科多的存在,做事都有自己的主意,有时候看到佟安宁的生活,她们说不羡慕是假的。
赫舍里氏看出她们眼中的疑问,不再解释,命人将箱子收拾好,然后让人抬出去了。
叶克书媳妇和德克新媳妇请安完毕后,相携走出了院子,转身之际看到佟安瑶在安慰赫舍里氏。
两人抿了抿嘴。
等到离主院远了,两人又说起话来。
德克新媳妇看了看左右,小声道:“嫂子,你知道婆婆为什么突然来这一遭?”
佟妃娘娘进宫差不多两个月了,赫舍里氏没由头的让人打包这么一大堆东西,让她着实摸不着头脑,同时感慨赫舍里氏身家丰厚。
叶克书媳妇同样看了看身边,轻声道:“我只是猜测啊!前段时间荷叶去长房送东西时,听到一个小道消息。”
德克新媳妇配合道:“什么?”
叶克书媳妇凑到她耳边,细声道:“长房想送舒盈进宫,恐怕额娘知道了,以额娘对娘娘的心疼,肯定不愿意。”
“可是……可是娘娘不是才进宫吗?”德克新媳妇瞪大眼睛。
叶克书媳妇冷笑:“他们那些爷们才不在乎这些,娘娘现下虽然在宫里得宠,可是以娘娘的身子,我估计想要个阿哥格格比较艰难,娘娘肯定不愿意小姑子进宫受苦,长房那边就想送一个小庶女养着以备不时之需。哼!也不打听咱们娘娘的性子,别说长房那位老爷的面子,就是阿玛的面子也不给,倚老卖老在娘娘这里没有用。”
德克新媳妇点点头,眸中满是艳羡,“说实话,人若是活成娘娘这样,就是少活几年也没事。”
女人出生在这世道本身就是艰难的,有着诸多束缚,在家要服从父母,出嫁后要服从丈夫、公公婆婆,还要生儿育女,若是倒霉的,爷们一个不顺意,家里的女人就是出气筒。
可自从嫁到了佟府,她看到了不一样的满族姑奶奶,看着如汉族闺阁女子那般柔弱,但是做事比爷们还利落,对于她们,也不摆姑奶奶的架势,反而鼓励她们立起来,婆婆赫舍里氏也在她的影响下,对她们宽宥,平时不干涉小家的生活,没学着其他高门大户中的婆婆赏些通房丫鬟拿捏儿媳妇。
叶克书媳妇同样颔首,“弟妹所言极是。”
德克新媳妇想了想,“嫂子,你说,咱们是不是也添点东西送进宫,让娘娘看见我们的心意。”
“嗯,你倒是提醒我了。”叶克书媳妇拍了拍她的手,“趁现在叶克书他们还没有上衙,咱们和他们说一下。”
虽说都是官,也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三更起,五更天赶到紫禁城上朝。
叶克书、德克新这些职位比较低的官员,只需要上衙就行。
德克新媳妇连连点头。
两人在岔道口分开,远处不小心听了一耳朵的老嬷嬷欣慰地点头,转身回到主院说给赫舍里氏听,让她也高兴高兴。
然后……
佟安宁用完早膳后,就收到了家里送来的东西。
秋嬷嬷说道:“主子,这些都是福晋送的,那边的箱子是府中叶克书少爷、德克新少爷他们的夫人添送的,这个箱子是二格格和隆科多少爷的……”
佟安宁有些纳闷道:“家里不是送过一次了吗?怎么又送了一次。”
马上快过年了,宫中不少嫔妃收到了家里送进宫的年礼,佟安宁也不例外。
秋嬷嬷:“是啊,奴婢也纳闷呢!”
佟安宁想了想,“说不定是额娘想我了!唉!果然这个家里不能没了我。”
琥珀和珍珠等人纷纷忍笑,点头道:“娘娘说的不错!”
……
年底的时候,京城的各家各户开始走动起来,宫里的嫔妃如果有皇家的恩旨,可以传召父母或者女眷进宫探望,各宫也热闹起来。
延禧宫中,冷冬的阳光洒在银杏树上,抬头望去,银杏叶缝隙里的流光溢彩让人着迷,洒扫的小太监揣着手躲在角落里,欣赏地上的金黄落叶,昭妃娘娘最喜欢银杏树落叶,所以不用难为他们时刻打扫。
今日是遏必隆大人的夫人进宫,顺便还带了儿媳,昭妃娘娘十分高兴,阖宫上下赏了半个月的月例。
延禧宫主殿。
遏必隆的现任夫人是遏必隆的第四任妻子,姓舒觉罗,和遏必隆前面三个妻子不同的是舒觉罗氏其实并不能算遏必隆的妻子,确切来说是他的妾室,不过她能生,先后为遏必隆生下了儿子法喀还有两个女儿,其中一位就是昭妃钮枯禄氏,而遏必隆前面和妻子生的儿子接连去世,法喀成为名副其实的长子,舒觉罗氏也算钮枯禄府上的正式的女主人。
毕竟女儿是昭妃,儿子是遏必隆的长子。
一行人在殿中落座,昭妃拉着舒觉罗氏坐到了身旁,“额娘,前段时间我听说阿玛身体不适,现在怎么了?”
舒觉罗氏笑道:“劳娘娘惦念,已经大好,皇上和太皇太后都派了人前去探望。”
昭妃略微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将视线落到下方,法喀媳妇老实谦逊地坐在椅子上,在她右手边坐着一名十三四岁的姑娘,穿着粉嫩的旗袍,圆乎乎的眼睛,眉眼清秀,如法喀媳妇一般,垂眸敛目地坐在那里,眼珠子都不动一下。
她笑道:“这是乌云珠吧,都长这么大了,记得我离开府中时,她还追着我要糖吃。”
乌云珠见昭妃终于提及她,眸中微亮,专注地看着她。
昭妃见她这副紧张样子,不由得笑了笑,说道:“宋若,你去库房,将去年皇上赏的玲珑翡翠手串给拿过来。”
宋若福身道:“奴婢遵命!”
舒觉罗氏见状笑了笑,“娘娘就宠着她吧,这冤家在府里的时候,可以说是无法无天,也就在娘娘面前才能乖一点。”
“额娘”乌云珠不好意思地轻轻跺了跺脚。
昭妃用帕子遮着嘴角的笑,“女孩子胆子大些挺好的,省的嫁人后被欺负。”
舒觉罗氏点头:“娘娘说的没错。”
大家又说了一阵,宋若很快将翡翠手串拿了回来。
昭妃将乌云珠唤到身边,将翡翠手串戴到她手上,“翡翠养人,咱们钮枯禄一族的姑奶奶就应该大大方方,这里是延禧宫,你不用拘谨。”
乌云珠羞涩地喊了一声,“大姐!”
“欸!”昭妃轻声应了一声。
然后两人对视一笑。
舒觉罗氏见两人笑的开怀,用玩笑语气道:“既然娘娘喜欢乌云珠,不如让她在宫里陪你吧,也算有个伴!”
此话一出,现场变得针落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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