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催佟安宁回宫这事,康熙也有些无可奈何。
你若是哄着来,人家上杆爬,直接得寸进尺。
康熙一开始提议让佟安宁腊月回来,正好可以在宫里过节,为此梁九功还带了不少赏赐去了格物园。
佟安宁也收了,表示多谢康熙给的陪葬品,她无以为报,打算在遗嘱中多分康熙一点。
于是,梁九功没带回人,倒带回了一份最新遗嘱。
康熙:……
然后没过两天,他又将赵昌派去了,仍然是一份遗嘱带回来,这次是将康熙之前多分的份额又换了回来。
康熙:……
之后梁九功算是每十天去一趟畅春园,都铩羽而归。
最后康熙想要硬来,直接让梁九功去畅春园,想用口谕将人带回宫。
佟安宁直接装死,梁九功也不敢用重语,哄着人,想要将人哄回去,最后在梁九功的努力劝说下,才定下明年春末回去,她和皇太后、伊哈娜要在畅春园这边继续修养。
实际上是想躲过新年的繁琐礼节。
……
回宫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慈宁宫和坤宁宫请安。
佟安宁和伊哈娜相携去了慈宁宫,太皇太后见到两人,笑道:“哀家看你们两个玩的都忘乎所以,是不是皇帝不三催四请,你们就不打算回去?”
伊哈娜上前挽住太皇太后的胳膊,“太皇太后,你这样说,我可不认,我和安宁在畅春园,可是日夜思念太皇太后,要不今年夏日,我们也去畅春园避暑,我知道好多有意思的玩意,保证不会让您无趣。”
佟安宁连连点头,“伊哈娜说的不错。”
“你们啊!”太皇太后无奈地笑着指了指两人,“才回来,就想着出去了,真是心玩野了!”
佟安宁和伊哈娜对视一眼,互相做了一个鬼脸。
苏麻喇姑看到她俩这样子,抿嘴忍笑。
太皇太后也知道她们赶回来,还要忙着去其他宫,也没有留她们。
……
佟安宁和伊哈娜接着去了坤宁宫。
许久没见,佟安宁见皇后赫舍里氏竟然觉得有些陌生了。
比起去年的样子,现在的赫舍里氏少了两分温婉,举止中多了两分威严和犀利,好像和那年端午宴的牡丹金簪越发的相似,富贵精致,少了俏丽鲜活感,适合摆在案上供人参拜,可远观,不可近触。
皇后赫舍里氏看着两人,嘴角抿起一个标准的弧度,“两位妹妹看着风采比以往更盛,看来畅春园景色很好。”
佟安宁:“多谢皇后娘娘夸奖,皇后娘娘看着也和以前没有区别。”
伊哈娜同样笑意盈盈,“还没有恭喜皇后娘娘喜得贵子!”
“你们二人的贺礼,本宫也收到了,可惜去年保成百日宴的时候,你们没有回来。”皇后笑道。
就这样,坤宁宫中时刻弥漫着一种疏离礼貌的氛围。
目前双方暂时没有什么矛盾,皇后大概也觉得说这个没意思,岔开了话题,“说来,宫里许多姐妹都有了孩子,两位妹妹还是要抓紧点。”
佟安宁和伊哈娜对视一样,确定皇后不喜欢她们。
明知道佟安宁身体不好,皇上从不宠幸永寿宫的人。
伊哈娜抿嘴笑道:“皇后娘娘果然宽宏大度,我的永寿宫也凉了许多年了,不如皇后娘娘劝皇上雨露均沾,多去永寿宫,相信不止我,就是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都会感谢娘娘!”
佟安宁用帕子挡着嘴,轻咳了两声,“我的身体就是这样,皇上只求我能开心地活的长久,其他没有要求,不像皇后娘娘这般责任重大,欸!皇后娘娘不如催其他嫔妃吧。”
伊哈娜在皇后看不见的位置,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眼神。
皇后赫舍里氏:……
忽而,喜嬷嬷进来,向众人行了礼,然后看向皇后,“皇后娘娘,小阿哥醒了,吵着要看您!您要不要去看看!”
皇后见状,起身道:“自然这样,我就不留两位妹妹了。”
伊哈娜和佟安宁同样不想在这里多留,见状起身行礼告别。
出了坤宁宫,两人坐上步辇,一边走一边聊天。
伊哈娜:“听说六阿哥不到一岁已经能开口说话了,都说和皇上小时候很像。”
佟安宁撑着下巴,“有点急了,皇上那边没有动静,肯定不想要立太子。”
自从皇后的阿哥出生后,“立太子”的传闻就一直不止,关于小阿哥各种奇异聪慧的表现说的有模有样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哪方传出来的。
“可是我看索额图他们肯定不死心。”伊哈娜摊手。
佟安宁嗤笑一声,“朝廷又不是光他们家开的。”
四月中旬,西南传来快报,耿精忠投降,五月初,尚之信也坚持不下去,给康熙来信乞降。
在和众朝臣商议过后,康熙保留了耿精忠的靖南王爵,让尚之信袭封了平南王爵。
自此,吴三桂彻底陷入孤立,据说因为军事上的节节败退,加上打仗损耗的钱财过多,吴三桂的身体每况愈下,平西王府的子女担心吴三桂出事,自己什么都摸不到,目前并不太平,其中也有康熙插手的功劳。
而在此期间,索额图联合朝中的一些大臣想要让康熙立太子,表示为了国祚安宁,现在既然太子聪慧,就应该早日定下太子,西南战事虽然占了上风,谁知道会不会恶化,从而出现平西王府的下场,早日立太子,就能早日规避这个风险。
纳兰明珠、佟国维、讷苏肯、周培公等人自然不愿意,皇上现在正是青春正盛,六皇子还小,现在还看不出资质,单是京城的那些传言,还不能说服他们,而且立太子此事事关重大,岂能仅凭索额图一家之言。
康熙对此事没有表态,而是由着朝堂上争吵,只有这样,他才能看清朝廷官员的立场,再说现在西南战局已定,他要看看现在这个时候,是否还有不长眼的人趁机捣乱。
九月,康熙拜谒永乐帝长陵,表明自己的立场,作为一个满人统治者,他深知对于中原人数众多的汉人,满人的数量不值一提,三藩本就是贰臣鼠辈,为何反叛时登高一呼,就有无数汉人追随,无非就是满汉之间的矛盾,他钦佩汉人,熟读经史子集,他觉得虽然佟安宁说的“满汉一家亲”更得他心意,可也要循序渐进。
此次“加厚前朝”,在外人看来是拉拢人心,不过康熙是真的佩服明太祖朱元璋,觉得他从一介布衣成为君主,统一华夏,是其他朝代君主比不上的。
佟安宁虽然对于康熙这种想法很欣慰,对于一个帝王,尤其是满清帝王来说,有这种认知不多。
只是她觉得既然康熙拿明太祖做偶像,就不能学一点,比如整治一下朝廷的贪污问题,明太祖对贪污问题可是零容忍,到了康熙这里,贪污问题层出不穷,干什么事情都要花钱,她就不信康熙不心疼。
康熙点头,“朕当然知道,那些读书人昔日都是布衣秀才,一旦得位,便是香车宝马,仆从无数,这些又不能平白变出来,只是现在朝廷入关不久,前朝余孽虎视眈眈,若是不对朝廷官员宽宥,恐生怨念。”
佟安宁直接呵呵了,“人家明太祖还是开国皇帝一枚,都能重典治贪,作为未来的千古一帝,你就不能狠下心吗?”
康熙闻言,抬眸看了看她,抬手示意对面的佟安宁上前,佟安宁见状微微探身。
康熙屈指给了她一个脑嘣,“你胆子真是大啊!在外面可不能胡说!”
也只有他才能允许此人放肆了。
“干嘛?”佟安宁捂着额头,不满地看着他,“我说的这些可是为你好,你不想听就不听,干嘛打人!”
康熙:“朕不信你不知道这事是忌讳!”
佟安宁瞪了他一眼,“去年是哪个大臣提议捐官筹军费的,你怎么没打他,我提议你治贪,你就打人。”
去年西南有一段时间战事胶着,有臣子担心长久下去,国库会被耗空,提议实行“捐纳制度”,以补充军费,就是用钱买官。
其实在顺治时期时,也有类似的制度,士子可以“纳粟入监”,被革职的官员,如果捐粮的话,也可以官复原职。
佟安宁一听,连忙给康熙写信,表示如果缺钱,尽管说,她多少都借,但是这个口子不能开,如果康熙还想做“千古一帝”,如果开了这个口子,你这是皇帝带头买官卖官,到时候会是啥影响,自己想想。
康熙也知道若是后果控制不住,有多严重,他当时也不缺钱,对于这种折子,只当笑话听了,搞不定佟安宁为什么这么郑重其事。
佟安宁能说,你未来有一个孙子,因为捐纳制度,养出了千古第一贪——和珅,和他这个皇帝一样有名,这个口子就是你种下的因。
康熙无语了,看向梁九功,“梁九功,你来评评理,朕是打了她吗?”
佟安宁双眸盯着梁九功,大有他不替自己说话,就撒泼的架势。
梁九功额头冒着虚汗,想说,皇上、佟主子,你们一个是皇帝,一个是后妃,不是说后宫不能干政吗?你们两个就不觉得这个话题有些不对劲。
“梁九功!”康熙高声喊道。
“奴才……奴才以为,打是亲,骂是爱,皇上和佟主子之间是相亲相爱!”梁九功笑的看不见眼睛,冲着康熙和佟安宁狗腿地笑着。
康熙:“油嘴滑舌!”
佟安宁则是陷入沉思,“皇上表哥,那我现在能‘爱’你吗?”
“……”康熙一下子僵住,抬头直视佟安宁。
楚楚动人的眸子,眸中闪着不变的笑意,目光纯澈透明,面如白玉,唇色略淡,明眸皓齿,清丽脱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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