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太医宣布六阿哥成功康复,压在紫禁城上空的阴云顿时扫了大半,剩下的就是对真相的惊疑。

永和宫的钟吉氏自从被带走后,也不曾听到消息,永和宫也被封了,要知道里面除了钟吉氏,还有其他三个庶妃,太皇太后和皇上难道不管她们了?

时至今日,大家听到大多皇上对于内务府或者掌控内务府的几个官员处置,现在还没有对内廷嫔妃的处置,就是连钟吉氏也是无声无息的,现在是生死不知。

一月后,确定永和宫没有宫人感染后,封宫将近一个月的永和宫门再次打开,乌雅氏、富察氏、萨察氏等人也允许出来。

虽然大家对其中的真相抓耳挠腮,也暂时不敢往永和宫去逛,就连乌雅氏等人去坤宁宫、慈宁宫、寿康宫请安时,也不敢轻易凑近。

至于永和宫的三人,乌雅氏较之之前,看起来更加沉稳,富察氏变得有些胆小,似乎没有之前喜欢出风头、帮人出头的习惯了,之前她和坤宁宫的辉发那拉氏走得近,后来辉发那拉氏流产后,她也并没有远离,只是经过这一次后,辉发那拉氏自动远离她,听说连派人问候都没有,萨察氏日常行为似乎没有什么改变,宫门重新打开后,她就大病了一场,养了半个月才好。

钟吉氏好似初晨的露珠,在太阳出来后,就消失地无影无踪,无人知道她的下场,她的贴身宫女也消失了。

有人说她们死了,有人说在北三所见过她们,被关在暗无天日的房间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也有人说皇上现在还在拷问她们,要知道幕后主使,所以一直留着她们。

对于这些消息,大家只敢私下里讨论,明面上康熙禁止宫廷议论这些。

佟安宁对于这些消息了解的也不多,她没想到钟吉氏就这样消失了,康熙也没有宣布调查结果,难道真如大家猜测,钟吉氏没死,只是被康熙藏起来,等到幕后之人露马脚,秋后算账,可是这里是清朝,皇帝具有绝对的威权,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行事,若是康熙知道是谁,估计不会等到证据确凿。

毕竟在许多人眼里,皇帝干什么都有自己的原因,连皇帝生气了,都要自己请罪。

夜深人静时,佟安宁有时候会站在院中眺望夜空,有时看着黑沉的夜空,会觉得压抑,有时遇到明亮的月空会想家,想紫禁城外的佟府,想那个夜晚光彩耀目,满是霓虹灯,人潮涌动的现代社会……

和她相邻的永和宫,守夜的乌雅氏宫女小玉有些无聊,撑着下巴坐在门口,目光落到斜对面的原钟吉氏住处,黑黢黢的木门隐在阴影中,好似一张吃人的大嘴,多看一眼,仿佛就要被吞进去。

小玉打了一个寒颤,赶紧再次进了屋。

躺在床上的乌雅氏听到动静,睁开清醒的眸子,斜躺在床上,盯着黑漆漆的帐子,开口道:“回来了!”

小玉见她醒来,吓得浑身一震,黑夜中,堆叠的床帐外加旁边的衣架子,仿佛床边站了一个高大的鬼影,吓得她情不自禁后退,一下子撞到了桌角,撞到了大腿骨,顿时疼的倒吸气。

乌雅氏听出她受伤了,也不在意,而是吩咐道:“点灯!”

小玉见状,忍住疼,提着气,一瘸一拐地走到角落抽屉里,拿出火折子点亮烛台。

她们这段时间因为钟吉氏的事情,整个永和宫都不好过,内务府也经常克扣永和宫的东西,若不是负责发放份例的总管和玛法有几分香火情,她们会过得更惨,夜间也不敢点灯浪费蜡烛。

乌雅氏拥着被子坐起来,眼睛无神地看着面前的帐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玉见她一直呆坐在那里,在模糊的帐子中,仿佛没有呼吸的假人,越想心中越是发虚,尤其整个房间静的可怕,仿佛只有她一个人一般,听不见其他人的声音,小玉越发地紧张起来,最终咽下一口唾沫,鞋子朝前挪动了一点,视线望着床边的衣架,“小主,您口渴吗?”

“嗯!”乌雅氏缓缓地应了一声。

让小玉松了口气,最起码证明她家小主是活人,不是鬼上身。

等到小玉摸到茶壶,发现茶水冰凉,现在这个时候,她压根找不到热水。

可是乌雅氏还在等着喝水。

就在小玉犹豫时,隔着纱帐看到乌雅氏正扭头直勾勾地看着她,顿时手中杯子脱落。

“啪”的一声,杯子掉落在地,小玉吓懵在地,不敢动作。

乌雅氏见她这副胆小的样子,不由得露出一丝讽笑,“难道你担心我吃了你!”

“奴……奴婢不敢!”小玉连忙蹲下身捡着地上的碎片,不小心被瓷片划破了手。

乌雅氏扯开帐子,“你若是还是这副窝囊样子,既不要待在我身边。”

小玉缩着头不敢说话。

她没进宫之前,以为自己聪明机灵,相貌也好,乌雅如月能办到的事情,她也能,可是这些日子跟在乌雅如月身边,才知道对方在宫里受到的歧视,连带自己也没过上好日子。

原以为乌雅如月怀孕后,就会时来运转,可是却被钟吉氏弄得流产,虽说钟吉氏最后也被伤了脸,可是乌雅一族可失去了一个小阿哥,小玉每每夜里醒来,也对钟吉氏恨得咬牙切齿。

谁知乌雅氏居然设计让钟吉氏感染上了天花。

说来,钟吉氏没有接种牛痘这事还是她先知道的,她去内务府打探消息时,不小心听到钟吉氏当年因为害怕接种牛痘出事,就花了钱贿赂了接种的公公,后来牛痘技术成熟后,钟吉氏成了庶妃,就更不敢说了。

乌雅氏听到消息后,想法设法和宫外通了消息,往宫里送了东西。

小玉一开始看到平平无奇的几件旧衣服和亵衣没当回事,等到后来太皇太后搜宫,钟吉氏感染天花,皇后的六阿哥也感染了天花,她忽然想到乌雅氏让她拿进宫的那些衣服,顿时手脚发凉。

后来禁军侍卫搜宫的时候,她可是提着心,隐约看到当初自己带进来的那些衣服和亵衣从钟吉氏的屋子里找出来,心中既松了一口气,又浑身发冷不已,站在春寒料峭的院子里,五脏肺腑都被灌满了凉气,不敢有丝毫动作,担心被那群凶悍的侍卫察觉她的异样。

若是事情只牵扯到钟吉氏,她也不会这么害怕和紧张,但是还牵连到皇后的六阿哥,她彻底没了胆,尤其乌雅如月和皇后还有私怨,她压根不敢往下想。

即使已经过了这么多天,她一直不敢提起胆子问乌雅氏坤宁宫小阿哥的事情是否和她有关。

她担心自己问出了口,乌雅氏杀人灭口。

乌雅氏微微侧头,在昏暗的灯光下,神色诡异,语气轻轻,带着缥缈的寒意,“你很害怕?”

小玉低着头,“奴婢刚才起夜的时候,被外面的阴影吓到了,还以为见鬼了,请小主见谅!”

乌雅氏挑了挑眉,“真的吗?”

小玉连连点头。

乌雅氏也没再问,她现在手边没有趁手的人,小玉的性格虽然不稳重,但是乌雅氏自家的人,比起外人还是值得信任的,平时伺候她也算尽心,就是胆子小些,这在她看来,也算是优点。

胆子小就不会起邪念,也不会抢她的路,看在阿玛的份上,她会对小玉好上一分。

小玉见她放过,顿时松了一口气,

乌雅氏看了看窗户位置,“现在什么时辰了!”

小玉走到门口看了看天色,“小主,大概是寅时了!”

“寅时?居然到这个时间了,皇上肯定醒了!”乌雅氏喃喃道。

小玉道:“小主不如再躺一会儿,距离请安还有好一段时间。”

“行!你也下去吧!”乌雅氏重新躺倒床上。

就在小玉关门之际,就听卧床位置传来乌雅氏的声音,声音隔着被子,厚沉又诡异,“小玉,只要你不多想,就什么都不会发生,如果让旁人怀疑了你,我只能大义灭亲了!知道了吗?”

小玉僵在原地,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点头。

……

乌雅氏盖好被子,两手放置在身侧,想起赏春宴上皇后难看憔悴的面容,嘴角不禁扬起弧度,轻声低喃道:“请皇后恕罪!”

说完,再次轻笑出声。

外间的小玉听到里面的动静,吓得小心脏一抽一抽的,可是也不敢打扰。

……

四月中旬,陷入孤立的吴三桂接连遭遇失利,因为打仗也消耗了大量的钱财和物资,吴三桂加重了对云南地区民众的剥削,属地的百姓争相往外跑。

他反叛前,曾经想过自己会失败,但是没想到仅仅三年他就落到这个地步,可是让他再次屈服清廷,别说自己不愿意,相信康熙也不会再招降他。

于是心有不甘的吴三桂在云南称帝,想要最后反击一波,消息传到京城后,康熙大怒,命令安亲王岳乐等人加快速度,将吴三桂的人头献给他。

然后吴三桂的军队受到严厉打击,吴三桂也病重。

五月,吴三桂患赤痢而死,其手下军队树倒猢狲散架势,不少未收拢的散兵游蹿为匪,再次加重了云南地区的混乱。

……

京城这边,伊哈娜打算出宫,前面因为六阿哥感染天花事情,她也不能出门,仔细算起来,自己亏了好多。

这是她借了康熙六十六万银两换过来的,都是真金白银的买卖。

佟安宁也觉得她很亏,为了让她觉得实惠,在经过和康熙的讨价还价后,她陪伊哈娜一起出了宫……外加康熙!

伊哈娜、佟安宁、康熙一起坐在宽敞明亮的马车中,伊哈娜扯着佟安宁躲着康熙的眼神,小声嘀咕,“我怎么觉得亏了!”

佟安宁赞同地点头,“我也这样觉得。”

本来她和伊哈娜一起出去玩,这多了一个康熙,简直是亏大发了,玩不能尽兴玩。

康熙他不知道自己很讨人嫌吗?

讨人嫌康熙见她俩鬼鬼祟祟的讨论,就知道没说自己好话,轻咳一声,“你们俩说什么呢?和朕说说!”

佟安宁一听,立马抬头道:“额,就是讨论等一会看到伊哈娜的几个弟弟,怎么和他们说话。”

伊哈娜的阿玛阿玉锡台吉前年收到伊哈娜的信后,来信将人骂了一顿,也没告诉伊哈娜事情行不行,今年听说阿玉锡带了好多适龄的儿子和侄子来到京城,也有小一些的少年。

伊哈娜就知道阿玉锡意动了。

阿玉锡在知道皇太后将佟安瑶收为义女后,就想努力拿下这门亲事,后来打听到佟安瑶的各种事迹后,心中的渴望就更深了,这比娶个公主还要实惠。

不,现在佟安瑶地位和公主没有多少区别,而且她的背景更雄厚,一些蒙古王公听到消息,也有意来京城,看上稳赚,看不上也不亏,所以今年来京城觐见的年轻人格外多,不仅男孩多,也有许多姑娘趁机来京城相亲,都是蒙古诸部的优秀子弟和姑娘。

太皇太后没想到一年前伊哈娜看似玩笑的话,居然能催生出这种场面,和康熙商量,在木兰围场举办几场相亲宴会。

今天伊哈娜想去阿玉锡台吉居住的地方看看,带佟安宁去,是去看一下几个弟弟和表弟,看看其中有没有让她满意的,过了佟安宁这关,才会将人介绍给佟安瑶。

……

伊哈娜连忙点头,“安宁说的没错,我已经许久没见过阿玛了,不知道他现在长成什么样,是胖了还是瘦了!”

康熙才不信两人这话,“你们刚才骂了朕几句?”

伊哈娜:……

佟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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