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羽听他如此说,也不再说了,道:“陛下,我去啦,过会再来找你。”抱了那堆东西,拖了白鹿便跑了。

过不了片刻,却见沈信来了。文帝知道沈信这时候来,想必没好话说,便道:“天热,沈太傅这时候来,可是有什么事么?”

“自然是有事禀告陛下。”沈信道,“陛下,我朝有悖礼制的婚娶之事向来甚多,即便屡屡下诏,禁断众违礼之行,却仍是没甚么用……”

文帝打断他道:“沈太傅,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绕什么弯子。”

沈信道:“宫里有传言,说那凌羽入宫数年,相貌还是十多岁少年,恐怕是妖邪啊!”

文帝本来心中不快,听沈信这一说,反倒笑了出来。“妖邪?”回头一看,凌羽站在殿门口,想来沈信的话是听到了。便招手道,“凌羽,过来。沈太傅是本朝大儒,又最擅谶纬之术,让他看看,你是不是妖邪。”

凌羽走了过来,一直走到沈信面前,扁着嘴道:“爷爷,我是练的道家的功夫,才会相貌不变的,不是什么妖邪。”

沈信怔了一怔,本来打算好好教训几句,但看凌羽脸上还不脱稚气,一双眼睛清澈之极,实在是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半日方道:“道家的功夫?哪一家的?”

文帝背着手,站在殿外,看凌羽还在跟沈信咭咭咯咯地说,沈信的脸也板不起来了。林金律跟着他,笑道:“沈太傅可是跟阿羽说了半日了,阿羽还真是有本事。”

“那有什么法子,人人见着都喜欢。”文帝淡淡地道,“我倒也想问问,林常侍,你怎么就对阿羽这么好,比你那亲侄子还疼呢?”

林金律苦笑道:“陛下这是取笑臣了。臣是宦官,虽有些侄子辈,也亲不到哪里去,还不是看臣现在还过得去。”

“那倒也不是,你侄子尹年朕看着就不错,对你也是真孝顺。”文帝笑道,“你哪,林常侍,你是太冷清一人了,看谁都看不到点儿好的,难得你对阿羽这么疼。”

林金律听文帝这般说,微微苦笑,道:“陛下既这般说,臣也就直说了。他大哥最不该的,就是带他进宫,而且还什么都不教他。若非陛下真心待他好,实在不知道会怎么样。”

文帝点了点头,道:“是哪,说得是。只是林常侍也不必薄待了自家人,尹年不错,以后做个刺史,必定也是好的。”

林金律躬身道:“那臣就多谢陛下恩典了。”

文帝道:“你去看看,若他们说够了,你哄着凌羽走开些,我有话要跟沈太傅说。”

林金律道:“陛下难不成是打算告诉沈太傅……”

“若不告诉他,沈太傅还不知道要劝朕什么。”文帝道。“毕竟是几朝老臣,又是太子他们的老师,朕也不好拂他面子。”

见林金律哄了凌羽走了,文帝又走进了永安殿。沈信一见他,忙要起身,文帝道:“罢了,坐着吧。”

沈信坐了,文帝道:“沈太傅,你现在准备劝我如何处置凌羽?”

“陛下,臣收回方才的话。”沈信叹道,“孩子是纯良没错,可对世事懵懵懂懂。陛下既然喜欢他,就该放了他。他的通透,并非是浊世该有的通透,留在宫里,终究不会有好下场。”

文帝道:“有朕在,谁敢动他一根头发?”

“陛下,你心里清楚,臣说的是真话。”沈信道,“除非陛下想要凌羽陪葬金陵,那臣便再不劝了。”

文帝沉默片刻,道:“沈太傅,你可知道九节杖?”

“陛下这是说笑了。”沈信不禁一笑,道,“九节杖谁人不知?《太平经云:治得天心意,使此九气合和,九人共心,故能致上皇太平也。张角便以此……此妖言传道惑众,故其法杖称九节杖。臣也听寇天师说过,那九节杖是紫玉的,平日间形如短笛,只是未曾亲见过。”

文帝道:“沈太傅若想看,让凌羽给你看便是。”

沈信失声道:“甚么?!……”

“沈太傅从前不曾跟凌羽照过面,自也没见过他手中紫玉短笛了。”文帝道,“但以沈太傅的渊博,自然知道,有九节杖的人手中有什么秘密。”

沈信望定文帝,道:“难不成陛下对那孩子好,全是为了九鼎?”

“怎么会!朕是那样人么?只是若他肯给,自然是好的,若不情愿,朕自也不会强人所难。”文帝道,“沈太傅,你就放心吧,朕心里自有计较。你就只管替朕教好朕的儿子女儿便是。”

沈信半日方笑道:“是,陛下既心中有数,是臣多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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