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丸大多数都是精力旺盛的,即使它趴在了毯子上,只要一喊它,它都会摇着尾巴来到她面前,眼神中还带着兴奋和期待。
许嘉茗从来没有看到它如此难受的样子,知道是它吐了后。但这也不能确定,是因为它吃了肥肉,还是肠胃炎。
许嘉茗问了陈婧这该怎么办,她说她哥说先观察情况,如果它没有好转就送医院。
她已经很久没有看见鱼丸了,看着它恹恹的样子,胃里翻江倒海的很难受。她没有立场责怪陈婧为什么要给它吃肥肉,可他养狗,为什么能忍心把狗不带在自己身边,出事时也不能赶过去,陪着狗度过难熬的阶段,那他为什么要养狗?
当陈婧问她要不要过去看鱼丸时,许嘉茗知道,她也再没有立场去责怪他。多巧,如果她尚在温哥华,她还要纠结犹豫,大概率还是会去一趟的,可她现在就已经有了现成的「借口」,路途远不方便。
她跟他,没有什么区别的。
来纽约的第一天,许嘉茗就忍不住掉了眼泪,哭着发信息婉拒了陈婧的邀请。
洗完澡,躺床后,房间里一片黑暗。公寓的卧室没有灯,她来得匆忙,忘记了买盏灯放床边。
许嘉茗忽然有点害怕。她已经很久没有搬家,习惯陌生环境的能力都在下降。她也不能跟他打视频说自己害怕了。即使她现在很想有他在这陪着自己。
她睁眼看着窗帘缝隙里的光亮,心想自己不是一个果断的人。可是,坚定的人做了决定,是彻底将过去斩断了不回头,还是走两步,就会往回看一眼,难受一下,再告诉自己不能转身。
身上的薄被是从她带过来的,可笑如她,当作睡衣的t恤,也是他的。兴许贵有贵的道理,多次洗过之后,t恤依旧柔软而舒适。
她钻进了被窝里,任由熟悉的物件将自己包裹住,恐惧渐被睡意消除,进入了颇不踏实的梦乡。
就算许嘉茗之前毫不婉转地拒绝过陈婧的谢意。但她还是放心不下鱼丸,隔天又发了信息去问狗怎么样了,还难不难受。
陈婧给她发了个视频,是鱼丸在寸步不离地跟着她,眼神中带着渴望与讨好,还会发出撒娇的哼唧声。
陈婧说,她哥让她给狗断食一天,它就一直跟着她。她刚刚不忍心给它吃了点干粮,就又吐了。它真的是又笨又馋,吐完恢复了又要来讨要吃的,这次坚决不给了。
许嘉茗看着好几遍视频,鱼丸这是无大碍了。它对着陈婧撒娇,她却有些嫉妒,它已经很久没有对自己这样了。她不敢想,也不想承认,它有一天就是会忘了她的。
实习算得上新鲜而有趣。
这家公司,是许嘉茗面试到快奔溃的一家,从下午到晚上,中间没有停歇,不同的人,不同类型的问题,还有压力测试。给的钱,也是最多的。
她不免先入为主地认为公司对待员工会同样的强势作风,却是截然相反。在组织结构上,很扁平,有mentor,有问题也可以找任何其他人去求助。也没有内斗的风气,做事效率很高,她一个实习生刚入职,很多不懂的,去求助得到的回复都相当快。她见识的几乎每个人都极其专业,做事理性。
于这么一家老牌公司来说,离职率很低,严格的面试只是为了筛选出想要的人,再花大量的资源和精力在培养新人身上。
许嘉茗到了新环境,很少主动地去表现自己,更喜欢默默观察,寻找出这儿的生存规则。比如,这里注重专业度与思考,即使鼓励提问,也要问出有价值的问题。比如,没那么在乎所谓的同事关系。但要注重合作,遇上问题帮助别人去解决。
她很喜欢这里的工作氛围,也适合她的性格。
她有很多要学的东西,即使公司没有加班的要求,许嘉茗都会多工作一会儿,提前将任务完成了,尽快得到回复。这儿的同事们都非常聪明,她就算不想出头,也不想表现得太差。
工作占据了她的白天,下班以后,时间才彻底属于自己。这份工作也无需多少社交,正合她意。
有时听到旁人抱怨说,不得不去社交拓展人脉,很心累。
许嘉茗没有过这种困扰,她觉得自己是怎样的人,就能找到一份适合自己的工作。她也不会既不想社交,又贪图人脉带来的好处。
这份工作,能给到她挺好的报酬,让她养活自己,就够了。她不想交换自己的空闲时间和个人生活,去获取更多的利益。
八月份时,许嘉茗有同学来纽约玩,知道她在这儿实习,约了她见面。同学问了她工作,请教了她面试经验,最后还问她,能不能帮忙内推。
许嘉茗应下去帮忙内推,也毫无保留地分享了她的经验。同学倒是惊讶于她的坦诚,毕竟大部分人在找工作上都带着些隐瞒,没那么团结,认为就业市场是零和竞争,你有了,我的机会就少了。
许嘉茗不觉得这有什么,她在面试时也得到过很多人的帮助,她应该该这种善意回馈出去的。
之前她与这位同学只是点头之交,兴许是被她的真诚感染,同学最后还与她讲了句真心话,说你知道吗,我对你的第一印象就觉得你很难接近,长得漂亮,挺有钱的,独来独往。我挺羡慕你的,你像是做什么事都不必费多大力气,轻而易举就能得到别人要很努力才能争取到的一切。
许嘉茗倒是愣住,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她难以接近,她还觉得自己挺随和的。
她也并不认同这样的评价,她想要得到的,也要费力去争取。遇到的困难,她不喜欢跟别人讲,大部分的事,她都能自己消化。而她最想要的东西,命运已经对她彻底吝啬了。于现在的她而言,命好不是生来就有,而是仍有努力的机会。
这些心底话,许嘉茗不会跟旁人讲,只是笑了笑,说幸福不是比较出来的,专注于自己就够了。
许嘉茗也的确专注自己,她知道在温哥华时的情绪低落不是件正常的事,她需要把自己拉出来。
来了纽约后,她干了一件自己从未干过的事,她开始学习做饭了。
爸爸的厨艺很好,之前没能回去的节日里,馋着各种爸爸做过的食物,她还口出狂言说要自己做,爸爸每次都信了她,还认真地给她写菜谱,还说这是传家宝,咱们以后开饭馆的独家秘籍。
幸亏每次换手机,她都将聊天记录迁移,这些珍贵的回忆被保存了下来。
不工作的周末,许嘉茗流连于中超,买来各式各样的调味料和新鲜的食材。回家后窝在厨房里,听着音乐研究菜谱。听到贝多芬的《命运时,吓得正在发呆的她加大了手中揉面团的力道。
等待面团发酵的功夫,她窝在沙发上读小说。
自己费力做的食物,她不想浪费,只要味道不太差,她都会吃下去。她的体重回来了些,这是好事,她不喜欢太瘦的自己。
周卓惊讶于她的转变,毕竟她曾经是那类「奢侈」到不用省钱做饭、天天外食的留学生。如今在纽约的公寓内,连包子都蒸上了。他开玩笑说,纽约的物价可见一斑,把你逼成这样了。他也颇为捧场,还会主动提出带几个包子回去当夜宵。
许嘉茗知道自己在慢慢好起来,难受的频率在降低,觉得毫无希望的念头没了那么多,从工作中获得一点新鲜感与成就感,从读书中获得注意力的转移,在做饭里平静地消磨时间。
随着这些的改变,她发现自己的恨意在减少。那勉强找到了具体对象的恨意,逻辑上站不住脚的恨意,根本无法保持原先那样浓烈的强度。
可是,如果没有了具体的恨意,她要分手的前提就没有了,她开始频繁想起他。
许嘉茗去了他们曾住过的酒店的bar,她不知道那天晚上他给她点的酒叫什么名字,只向调酒师形容了味道,但味道就是不对。她连点了三杯,只喝了一口尝味道。
她没有酒量可言,不会让自己处于危险的境地,意兴阑珊地走出了酒店。出来后,她沿着街道漫无目的地走着。
纽约的节奏很快,这里的陌生人没有那么友善,可包容性很强。独自走过很多街道,缓慢建立了自己的生活舒适区后,她开始喜欢这座城市。
走到冰淇淋店时,许嘉茗走了进去,这次她只买了一个球,巧克力味的。出来后,她边走边吃。
其实她很久没有买冰淇淋吃了,因为难过到哄自己开心的耐心都没有了。
这个世界没有后悔药的,她说了分手,他就不会再联系她了。
陈婧最近很烦,在纽约工作着,不能回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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