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景澄下午最后一节课是空气动力学, 下课以后给舒微打电话,舒微那边没接通。他转而给她发微信,问她现在在哪儿。
过了两分钟, 舒微回了一条,说是在他家里。
路景澄回复这就回去。
一直到回家上楼梯, 舒微都没有回消息。路景澄打开家门, 家中也没有亮灯, 他微微凝了凝眉心。
不见舒微在家中的身影,只有陨石听见门口的声响,摇晃着尾巴来飞奔过来迎接他。
“陨石,微微呢?”路景澄摸了一下陨石的脑袋问道。
陨石低头“嗯唔”了声,情绪不高的样子。
路景澄顿觉不太对。之前舒微如果在的话,他回来一问陨石,陨石就会声调上扬的“嘤嘤”两声。
它最喜欢的人就是舒微, 陨石每次都会被他训,对他远没有舒微亲近。
从门口玄关往里面走, 先看向东面卧室, 没有听见舒微的声音。路景澄下意识地偏头看向家里西面的走廊, 也不见舒微的身影。
他又拨了舒微的电话拨不通, 不安感渐渐加重, 他转身准备出门,不经意一瞥看见客厅玻璃几上家里的房门钥匙, 还有两个人一周年的时候送给舒微的慈菇花项链等等, 全都是他送给舒微的礼物。
心中止不住地惊慌,身边的陨石“嘤嘤”叫着仰头看着他, 见他低头看向它, 拔腿朝储物室跑去, 然后又在储物室的门外坐下,耷拉着脑袋好像很失落的样子。
路景澄心中警铃大作,他快步走到储物室的门前,手搭在门把上面,稍稍用力门就被旋开。
他的心瞬间也像是随着被打开的门,坠入了无底的万丈深渊。
储物室的遍地都是被撕碎成片的牛皮纸,墙壁上靠着之前被包裹着的几幅油画。
画上的红发波浪卷发的少女,笑容明媚地望着他,是他很久很久没有见过的一张面孔,是他用笔看出来的清丽脸庞。
他一共画过两张红发波浪卷发少女的画像,一张是她站在南安夏天翠郁的梧桐树下,一张是坐在书桌沉思的照片,这两张是他脑海中虚构出来的画面,是在高中闲暇时光画的。
还有一张是大一六月的合唱比赛结束,和舒微一起从合唱礼堂走去禾园餐厅。临近禾园餐厅,需要过一条公路,雨势渐止收了伞,舒微稍走在前面半步,他侧额看右侧的车况,以绿树和白墙的模糊背景中,清晰地看见她清秀如画的侧脸。?s?
后来回家和外婆打电话,外婆问他最近有没有画画,是不是手生了。他挂了电话,心血来潮画了这张。画中在浅绿桐树和粉白墙壁的背景中,舒微娇美的侧脸微扬,如瀑的黑发散落在身后。
除了他没有人见过这幅画,从起初画完后,就被他放在了书房。
三幅画都被一一装裱过,大二五一假期去找南安找舒微之前都被他包裹好,放在书房里面。
上次陨石被包画的纸张撕开,还把画框的裱框啃出了牙印,他便把这三幅搬到了储物室,因为陨石如今已经练就了用前爪开门的本领,储物室的门一直都是锁着的状态。
路景澄怔然地站在储物室的门口,目光直直地望着地面上的一片狼藉,只觉得胸口的空气被猛然抽空,整个血流瞬间涌到颅顶,头痛欲裂到整个身体仿佛要马上爆炸。
他转身朝走廊跑去,情急之下忘记拿车钥匙,家里的大门在他飞快消失的背影后“嘭”地一声关上。
这一夜注定漫长且黑暗,支离破碎了人的心。
舒微站在学校东北门的校门口,穿着一件棒球夹克,看着校门口进进出出的一辆辆车子。
她在等路景澄的那辆阿斯顿马丁。
一直没有等到。
视野中突然出现一辆出租车,后座车门被推开,穿着银白裤装的长腿先落地,那双限量款球鞋很是眼熟,路景澄前两天刚拿到的。
然后是她放在心里五年的那张脸,路景澄匆忙下车,俊朗帅气的脸上写满了惊慌焦急,他目不斜视地迈步朝校门跑去,像夏夜里的一阵风似的,丝毫没有注意到她。
舒微望见路景澄急匆匆的身影,骤然微微歪头笑了笑,自嘲似的。
有时在夏天里热的心烦,便感觉炎热夏日的风最是无用,一阵风吹来携着还是热腻的温度,最失风的风度。现在想不是的,夏夜的风多凉啊,凉的让人不禁打颤,浸入心内的冰凉。
“路景澄。”
舒微扬高声音喊渐行渐远的身影。
喊了一边的时候,路景澄听得不真切,还没有反应过来,因此脚步没有并未停下。
“我在这里。”
舒微站在原地没动,再次出声,声音中没有冷意,一向的沉静柔缓。
路景澄这次听得真切,他停下步伐循声转身,看见站在后面几步远的舒微。
也许是夜色昏暗不清,他竟然看见舒微略勾了唇角,像是无事发生的柔静神情。可是家中撕落了一地的牛皮纸屑,还有玻璃几上的慈菇花项链,提醒着他无比残忍的事实。
路景澄大步流星地走到舒微的面前,却又在她面前一步远的地方刹住脚步,语气小心试探地喊她名字。
“微微……”
“我等你一会了。”舒微梨涡深了几分,她仰头看着路景澄轻声说道。
路景澄不由低声又走上前一步,但是舒微防范似的后撤一步。夜里的风来得急骤,吹卷起她高高的马尾和两鬓的碎发。他习惯性地上前帮她挡住风向,可是对上她冷漠坚持的眼色,最终没有行动。
“家里储物室的那几幅画,不是你想的那样……”路景澄第一次与人讲话打磕巴,说话都是虚浮着从口中飘出的。
“那是怎样的呢?”舒微学着他平日里的样子,挑眉勾唇笑问,镇静也冷然地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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