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他已经走了。”
空气僵了一秒。
然后谭既来和秦教授异口同声:“走了?”
李则安“嗯”了一声,指了指一棵树下躺着的食品包装袋:“他扔的。”
那包装袋透明,在黑夜里不仔细看,跟本看不见。
某种意义上,这个坏习惯恰好传递了一些重要信息。
比如孟桐和陆瑶也从这里逃出生天,比如他们还这里吃了东西。
谭既来盯了那包装袋两秒,看出那是个大牌子产的小蛋糕。
草,孟桐和陆瑶吃蛋糕,他一天就吃了两块压缩饼干,水都没喝一口。
谭既来摸摸自己干瘪的肚子,愤愤不平。
秦教授这个人,虽然有时候迂腐陈旧,但有个超大的优点,就是听劝。
他确定孟桐和陆瑶离开后,果断跟着李则安他们下山了。
李则安三人走在前面,他和秦教授跟在后面。
五个人前前后后,又绕回森林里。
如前几日一样,他们找了个宽敞处休息。
李则安好心地分了他和秦教授一人一块压缩饼干,又给他们打了水。
谭既来手里捏着那铝箔纸包装,没吃。
他余光瞥见李则安转到一棵树后,猜他是去解手。
他立马站起身,给秦教授丢下一句“我要上厕所”,便脚步轻快的跟上去。
树后李则安看到他来:“……”
谭既来扬了扬手里的压缩饼干,悄悄问他:“给了我这么多块,你弹药还充足吗?”
算算李则安养了他两天了。
这深山老林,物资匮乏,谭既来怪不好意思的。
李则安表情古怪。
谭既来还没反应过来,诚恳地把饼干递过去:“怎么了?你真不够了?我给你?”
李则安抿了抿嘴,艰难开口:“我不喜欢。”
“不喜欢啥?”
“……”
谭既来眼神一垂,忽然悟了,脑袋爆炸:“对对对不起,您继续……”
李则安别过头去,耳尖微红,说不清是羞还是怒,还是恼羞成怒。
谭既来急忙从树后逃出来,一抬头,正面秦教授。
秦教授看他神色慌张,愣了一秒,刚想开口问他咋这么快,谁知道一张嘴吸气,压缩饼干的渣子被凉风卷入嗓子,被刺激得连连咳嗽。
谭斌见状“嘁”了一声,拧开壶口递水过去。
秦教授接过水,忍住咳,灌了好几口水才平复。
他靠在树下喘息缓气,早忘了自己刚才想问啥。
“谢谢。”他捏着水壶,偏头对谭斌说。
谭斌吊儿郎当一歪头:“您客气了大爷。”
李则安从树后出来,经过谭既来的时候,低声说了一句:“够。”
谭既来遂放心大胆撕开包装。
但这玩意儿,真是有够难吃。
他啃着干巴巴的压缩饼干,脑子里开始想念啤酒麻辣小龙虾、维一豆奶牛油锅……
来了长市,他还没去喝过大名鼎鼎的茶颜月色,悠兰拿铁……
他还没去嗦粉粉,没去吃臭豆腐,没去打卡亿盏灯……
没来长市之前,他以为的长市之行是看湘江北去,层林尽染,是循着酒香,吃遍街头巷尾……
来到长市之后,他在荒郊野外,跟僵尸赛跑,在森林深处,干嚼压缩饼干……
“嘶溜——”
他吸了一口口水。
众人望向谭既来。
谭斌啧啧称奇:“您吃个压缩饼干都吃的这么尽兴?”
谭既来努力吞咽,深深叹气:“你嗦过长市的牛肉粉吗?”
“没,”谭斌眼珠转了转,脸如榴莲,“跟它一个味儿?”
“它”,指压缩饼干。
谭既来:“呸!”
快别糟践好吃的。
今夜左伊值班。
秦老爷子折腾两天,很快抱着树,呼噜声震天。
谭既来实在受不了,堵着耳朵逃离噪声源。
谁知他刚站起身,谭斌也苦着脸跟上来:“带我一起。”
他说完还推了推旁边的李则安:“走不走?”
李则安飞快地抬眼看了一眼秦教授,摇头。
谭某和谭某大难临头,顾不得他,携手逃出十米开外。
俩人掩身灌木丛后,靠一层一层的灌木叶子吸纳声波减弱噪音,勉强入睡。
十分钟后,谭斌猝然睁开双眼,往身旁看去。
他带起一阵林叶“哗啦”声,惊动了谭既来。
谭既来紧张地问:“怎么……”
他没问完便止了话头。
饱满的月光下,李则安拎着刀和水壶,睡眼惺忪走了过来。
谭斌不怀好意地笑:“不是挺能个儿的吗?”
李则安抿了抿嘴:“我高估了我的定力。”
“左伊呢?”
“快哭了。”
“哈哈哈哈哈哈……”
林子里鼾声间隙中,透出一阵杂乱隐秘的低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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