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烧持续几天,不痛不痒,终于彻底退去。

烧一退,颜烟闲不住,得出门透气,去躺海贝酒楼,段司宇则开着车,送颜烟过去,顺便与陈章碰头。

二楼的八间房已重新布置。

趁颜烟发烧这段时间,辛南雨重新设计过房间,定墙纸买材料,要批量做的,就建模发给工厂打样,马不停蹄开工。

趁着今日两人出门,辛南雨见缝插针,正好消杀三楼的两间房,抓紧时间,在两人回来前结束改造。

车驶出车库,路过西金餐厅,颜烟察觉,客流至少砍了三分之二,里头未坐满,外头也冷清。

出乎意料,段司宇的歪点子起效极快。

也不知是防骗宣传起效,还是网上评价崩塌所造成。

“发放防骗传单,你去哪找的人?”颜烟问。

段司宇答:“岛民发的,陈章安排。”

“他们不怕被报复?”他以为会找鹭城区人。

“怕,但那又如何?如果有人砸店,直接报警,流氓全送进去刑拘,没个几年别想出来,店的损失由我负责。”

财大气粗。

歪点子还多。

颜烟忽然理解,叶思危称其祖宗的原因。

海贝酒楼倒和原先一样,客流稳定,不多不少。

轮渡上一周的售票总量变化不大,说明客流分散到了其它店铺,一家独大的情况有所改善,市场生态趋于健康。

见两人进来,上次接待的女人弯着眼,朝店里其他人招手,“诶!恩人来了。”

声音调高,剩下几个员工一起围过来,热情地问:“想吃什么?是不是清淡口,不辣少盐,我们都记得的。”

热情过甚。

颜烟有些局促,下意识往后退,后背撞到段司宇胸膛。

还未离身,段司宇先搂住他的肩膀,“不用,我们吃过了,叫陈章出来。”

说着,段司宇来开椅子,搂着他坐下,仍不松开手臂。

颜烟等待片刻,侧身抬手,想推开对方。

段司宇却睨他一眼,态度无谓,“朋友之间,搂一搂怎么了?你那天不是说,要和平相处?”

......

他难得搬起石头砸脚,早知如此,那时就不该加“朋友”一词。

颜烟抿唇,深吸着气点头,任由段司宇将手搭在肩膀。

听闻两人到来,陈章迅速走出后厨,满面高兴,同段司宇聊近况。

忽然,陈章似想起了什么,说:“颜先生,我这几天找大家问过,也录了视频和文字记录,回头我发给你。”

“什么视频?”段司宇皱眉。

竟有事瞒他。

陈章解释:“颜先生那晚过来,给了我一张问题表,叫我收集大伙被施暴的情况,发给他,能派上用场。”

段司宇眉梢一挑,问颜烟,“怎么不告诉我?”

“你现在知道了,”颜烟平淡地说,“等我整理好,会发给你。”

面上劝他不要惹事。

却在知道他想做什么之后,私底下努力,尽力帮忙。

段司宇有一瞬心软,胸口发闷,一时沉默。

片刻,调整好心情。

段司宇恢复一贯的高姿态,朝陈章吩咐,“‘南雨小窝’要招两个人,做打扫清洁工作,工资按你的标准开,要做事麻利,没有歪心思。”

“没问题,我立刻安排,明天就让人到您那里试工。”

停留不久,两人离开。

冬日到达尾声,早春暖风挟着花香。

车窗降下,颜烟伏在窗前,朝外看,有些失神。

段司宇往旁一瞥,察觉颜烟静得反常,他们之间仿佛有层厚玻璃,而对面那端,连空气都郁结。

“在想什么?”段司宇装作随口一问。

“没想什么。”

意料之中的回答。

主动问也得不到答案。

段司宇无声叹息,改为捉弄的语气,“我们不是朋友么?说好和平相处,你怎么对朋友爱答不理?”

颜烟长呼一口气,回头,耐性解释,“我在放空。”

还真未在想任何事。

“......嗯。”段司宇轻咳,不再开口打扰。

未直接回民宿,段司宇开到环岛路上,绕岛行驶,想让颜烟多多透气。

窗外视野开阔,海风吹进窗,似乎吹走一丝郁结。

颜烟望着海面,难得主动开口说话,“我一直觉得你很厉害。”

没头没尾,含糊不明。

那是当然。

换别人来说,他会像这般回答,毫不犹豫。

但此时,这句话是由颜烟来说。

段司宇一顿,不置可否反问:“是么?哪一方面?”

“每个方面。”

被颜烟夸赞,他至少该雀跃,但段司宇只觉得别扭。

好在,他一向相信直觉,换句话说,直觉就是他做每件事的驱动力。

所以段司宇很小心,试探,“比如?”

先是一瞬寂静。

“你不会畏难,而且只要想做,就会去做,也从不失败。”颜烟轻声说。

这评价过高了。

难得,段司宇对夸赞感到焦灼,因为对象是颜烟,他读不透这些话的意味。

“还好。”答复模棱两可。

车绕岛行好几圈,颜烟也不催着要回去,只静静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夕阳西落,他们回程,车停至车库时,段司宇的手机响了。

陌生号码。

“我接个电话。”

“好。”

电话一接通,段司宇皱起眉。

初时,颜烟并未在意,只以为是叶思危定时查岗。

直到段司宇嗤笑一声,“你如果有求于我,就该主动来西岛求见。打个电话就想让我去鹭城区,你有什么资格?”

随即电话挂断。

颜烟察觉不对,“谁的电话?”

“西金餐厅的老板,说定了会所的包间,让我今晚去鹭城区聊聊。”段司宇说。

心一下提起。

颜烟蹙紧眉,话还未说出口。

段司宇先凑近,解开他的安全带,“我知道分寸,不会有事。”

四目相接,颜烟愣怔一瞬,先移开视线,“嗯。”

晚间,正当晚饭,民宿的门被推开。

辛南雨站起身,以为是客人,蹦着跑近,“您好?”

“请问,段先生在吗?”一中年男子,手里提着两盒东西,笑着问。

闻声,段司宇预料到是谁,放下筷子,慢条斯理走近,颜烟不放心,跟在身旁,保持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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