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闹鬼,人群中骚动起来?。如意有些害怕,本能靠近了明华裳:“娘子……”
明华裳按住她的?手,说:“没事。我们在佛寺里呢,什么鬼能闹到佛祖跟前?”
明华裳还算淡定,周围人已一言一语讨论起来:“怎么回事,隗宅是哪户人家?”
“隗宅不远,也在?崇业坊里,就是前面那家种槐树的。隗掌柜刚刚扩了宅子,正风光呢,怎么就闹起鬼了?”
说到这里,人群中有人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道:“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隗家是做木偶生意的?,听说,是他们家的?木偶活了,满宅子走?动呢。”
围观众人都倒抽了口凉气,七嘴八舌问:“此话当真?木偶可是伺候死人的?,这东西要是活了……”
如意听得?瑟瑟发抖,她刚从飞红山庄回来?,被无眼女尸吓得?够呛,最?听不得?这种神神鬼鬼了。她拽紧了明华裳的?衣服,害怕道:“娘子,我们快走?吧。”
木偶是给死人陪葬的?,一般是权贵人家办白事时用。贵族怕死后在?下面无人伺候,古时用活人殉葬,如今朝廷不许用活人了,便改成?木偶。
因为这桩生意主要面对权贵之家,所以木偶往往雕得?极尽逼真奢华,有些人家甚至会雕成?和?活人同等大小的?木偶。隗家,就是神都里颇有名气的?,专门?做木偶生意的?商号。
做木偶的?人家木偶活了,这个噱头可够大,立刻吸引来?许多看热闹的?人。那个小厮哭丧着脸,拉着寺中主持不放,一定要主持去他们家做法事。
明华裳对别人家闹鬼一点兴趣都没有,既然如意害怕,再待下去也没意思,明华裳就带着如意走?出人群。
大好的?春光,因为闹鬼的?事,阳光似乎也蒙上一层苍白,走?在?庙中冷气森森的?。明华裳见如意脸色不好,说:“没事,我们大难不死,后福长着呢。这里没什么意思,走?,我们去人气旺的?地方看一看。”
明华裳带着如意从侧门?拐出来?,去寺外的?集市上逛。如意再伶俐也不过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哪能不喜欢逛市集,但她想到今日是来?陪明老夫人上香的?,有些犹豫:“娘子,老夫人不让您走?远,我们出来?……”
明华裳拿起路边的?一个簪子看,没好气白了她一眼:“这种事你不说,我不说,祖母怎么会知道?如意你看,这个簪子怎么样……”
有了明华裳保证,如意立刻放下包袱,开开心?心?逛起摊子来?。民间的?手艺和?公府比起来?太寒酸了,但胜在?新奇有趣,明华裳边逛边问,盘问得?十分仔细。
如意好奇,问:“娘子,您问这些做什么?您缺首饰,让人去南市打一套新的?,这种民间的?小玩意,怎么配进?公府的?门?槛?”
明华裳笑了笑,说:“我就是随便看看。”更多的?却?不多说。
她出门?的?机会不多,不能白白浪费。她日后的?生计还没着落呢,问问市场上的?百姓,看看有没有她能做的?行?当。
这种事,就无须告诉如意了。
她们两人走?走?停停,不知不觉逛了半条街,都有些累了。明华裳见街边有卖巨胜奴的?,对如意说:“那边有卖巨胜奴的?,你去买一包,我在?这里等你。”
如意应了一声,马上就去了。明华裳停在?路边休息,她正打量着这条街,忽然路上走?来?一辆货车,挡住了两边视线。明华裳被挤得?后退,她正要去找如意,忽然听到身后说:“明二娘子,借一步说话。”
明华裳的?身体僵住了,路上吵吵嚷嚷,押货的?伙计们吆喝着推车,人群中有赶紧避让的?、有低声抱怨的?,没人注意到这个角落。
明华裳用力掐住掌心?,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她没有回头看来?人长相,问:“阁下何人?”
说话时,明华裳视线无意扫着佛寺的?方向,镇国?公府今日来?菩提寺上香,自然带来?了侍卫,此刻都在?寺里。
后方人看明白明华裳的?意图,他笑了声,似嘲笑似威胁,说:“明娘子,我们并?无恶意,但如果?你嚷嚷出来?,那就说不定了。”
明华裳扫了眼这里离寺庙的?距离,又看了眼在?街对面买巨胜奴的?如意,妥协道:“不知阁下主人是何人?”
后面的?人不为所动,冷冷道:“娘子进?来?就知道了。”
明华裳没有办法,只能跟着对方往里走?。她身边只有如意一人,拼硬的?根本?毫无胜算,而这里离寺庙太远,就算呼救也叫不来?侍卫,反而会激怒这些人。
既然拗不过,那就只能看看对方想要什么了。
明华裳被领入一家茶楼。路上,她不动声色打量环境。这家茶楼装饰雅致,墙边挂着书画,看着十分清幽,颇有闹中取静之感。店中客人不多,掌柜在?柜台后打算盘,茶博士里里外外擦桌子,完全视明华裳于无物。
明华裳心?里越来?越凉。对方选在?颇有品味的?茶馆,除了最?开始的?威胁,姿态甚至称得?上风度翩翩,看起来?不像劫财劫色的?绑匪。
然而这说明问题更大了。不求财也不求色,那就说明他所求,远非普通人能及。
领路的?人领明华裳上了二楼,停在?一间包厢前,轻声敲门?:“头儿,她来?了。”
里面传来?应声,领路的?人推开门?,看向明华裳:“娘子,请进?。”
明华裳现在?心?情很一言难尽,但还是对胁迫她的?小哥笑了笑,以视死如归之心?踏入包厢。
包厢中延续外面的?清雅风格,布置的?颇为精巧。一个穿黑色纹金袍的?男子坐在?桌前烹茶,他看起来?四十上下,身材挺拔,容貌却?像读书人一样儒雅。他头也不抬,伸手指向对面:“坐。”
明华裳已经麻木了,索性?破罐子破摔,毫不客气坐到对面。男子不疾不徐往紫砂壶里添水,道:“不得?已,只能用这种方式和?明小姐见面,得?罪了。”
明华裳没什么真心?地笑了笑,说:“无妨,我闲着也是闲着。今春的?阳羡茶已经摘下来?了?”
黑衣男子终于抬头看了明华裳一眼,说:“小娘子好鼻子。”
“过奖。”明华裳笑道,“我学什么都不成?,也就在?吃喝上有点心?眼了。阳羡茶,紫砂壶,雪山泉,好茶好壶好水,今日是我沾光了。”
男子看着她,唇边噙着笑意:“小娘子怎么知道这是雪山泉水?”
明华裳笑道:“大人烹茶的?手法这般精妙,一看就是茶中老手。没有玉女泉就很遗憾了,除了邙山的?泉水,还有什么水配得?上这么好的?茶?”
男子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低头倒水,说:“从雪山上取水兴师动众,我可没有这等福气。这不过是菩提寺的?井水而已。”
明华裳眼睛都不眨,再次一股脑夸。她嘴上说着奉承话,心?中却?在?飞快盘算。
她叫他大人,他没有否认,可见他确实是公门?中人。她最?近得?罪过还养得?起门?客的?,拢共就那么几个。
她原本?以为是太平公主的?人,但她说起雪山水,却?被对方否决了。
洛阳城外大片土地都是太平公主的?产业,去雪山取水旁人折腾不起,太平公主却?完全有这财力。如果?不是雪山水,那他不是太平公主派来?的??
那情况就更糟糕了。到底是魏王、梁王、庐陵王,还是前皇储,如今的?相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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