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后家宴结束,董春乏了?,自?回房休息,由董苍代为送客。
众人却也不敢劳他,只在垂花中门作别,请他?留步。
谁知董苍却忽然叫住汪扶风,大?约有话要?说。
庄隐见状,便先带着秦放鹤往外走,又问些日常冷暖,联络感情。、
秦放鹤颇喜这位大?师伯温文尔雅,故而对他?敬重有加,也问几位师兄情况,免得?日后见了?却不认得?,闹出笑?话来。
那边董苍看着他?们走远,这才收回视线,“年纪不小了?,也该说亲了?。”
汪扶风笑?道:“是这个理儿,不过终身大?事嘛,总要?谨慎些,我这里虽有了?主意,来日还需请示过老?师才好说下头的。”
董苍微微蹙眉,旋即松开?,皮笑?肉不笑?地问:“哦?是哪家闺秀?”
他?觉得?对方只是在借口敷衍。
汪扶风还真就是敷衍,但理由听起来无懈可?击。
“哎,婚姻大?事,女孩儿家的名声要?紧,如今八字没一撇,怎好就这样说出来……”
他?固然有心为?秦放鹤觅得?佳偶,可?多少也存了?点奇货可?居的心。
秦放鹤如今年纪小,身份到底有些不上不下不尴不尬,且男孩儿多留几年不打紧,待到来日高中,或是得?了?师父他?老?人家青眼,亲事可?选面必然更大?。
故而虽模模糊糊有几个人选,也未曾真去做什么,更未曾向董春提过。
可?此一时彼一时,现在董苍摆明了?想插一脚,由不得?汪扶风不扯谎。
反正他?也料定,董苍必然没有那个胆量去找老?师求证。
退一万步讲,即便他?问了?,如今子?归入了?老?师的眼,这门亲事莫说董苍,便是他?这个做老?师的,也未必能全权做主……
董苍心中不快,汪扶风却也不惧他?,笑?容不变,行了?一礼便走。
他?一直都觉得?自?家老?师什么都好,奈何十全九美,一世英名却生?出来董苍这么个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货来。
学识文采么,固然是有的,然狂妄骄纵,刚愎自?用,且心胸不甚宽广,手下的人也颇有些无法无天的样子?。
如今有老?师在上面压着,尚且无妨,只怕来日,少不得?起风波。
不过若真到了?那个时候,师父他?老?人家都不在了?,行事顾忌自?然也就没这么多了?……
在自?家被落面子?,董苍脸上就带了?出来,一转身,却见董芸从?月亮洞门后转出来,也不知听了?多少。
“多大?的人了?,还整天看不惯这个,看不惯那个。”
董苍冷笑?,“他?们抢了?我的东西,我不该讨厌?”
顿了?顿又道:“果?然嫁了?人的女人,胳膊肘便要?向外拐。”
“你的东西?分明是父亲的东西,他?老?人家愿意给谁就给谁,你管不着。”董芸讥笑?道,“莫说是喜欢的徒儿徒孙,纵然将家产都推到街上扬了?,只要?他?老?人家高兴,就应该。”
父亲还没死呢,你就这么惦记起家产来!
她受够了?董苍这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蠢样儿,把一切优待都视作理所应当。
“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从?小到大?,父亲和母亲都最疼你,什么好东西都先紧着你,连大?哥也从?不与你相争,便是闯的祸,也不曾重罚……没人欠你的……”
上有长男,下有幼子?,董芸不过是夹在中间的女孩儿,本就不受重视。若非从?小自?己?拼命往上爬,早就随便给人打发了?,岂能有今日?
即便如此,她使出浑身解数,也只是父母最疼爱的,却不是最重用的。
平时疼着,爱着,可?真到了?关键时候,所有董家该有的能有的,势必会毫不犹豫地倾向两位兄弟。
因为?她不是男人,不能科举做官。
董芸没有认命,尚在闺中时,便在可?选范围内,特意挑了?最听话的那个做夫婿,然后努力开?展夫人外交,倒比弟弟更有用许多,这才有了?几分脸面。
但董苍呢?他?做过什么!
轻轻松松就拥有一切,却仍不知足,怨天尤人!
虽说子?不言父过,但董苍有今天的烂脾气,父亲的纵容和默许才是罪魁祸首!
“你不过一个外嫁女,”董苍很不喜欢这个姐姐,从?小就仗着比自?己?大?几岁说教,“我……”
董芸懒得?继续对牛弹琴,拉起董娘就走,“若你果?然还有点脑子?,就别动歪心思,如今父亲正值关键时刻,你就算帮不上忙,也别自?家闹起来扯后腿,叫外人笑?话事小,满盘皆输事大?。”
一个娘肚皮里爬出来的,谁不知道谁?
能想到与汪扶风那边联姻,董苍也不算蠢到家,但强扭的瓜不甜,人家都表示没这个意思了?,你硬往上凑有什么趣儿!
董苍的女儿们年纪对不上,下头的几个爪牙……不提也罢!她都瞧不上,还想过了?汪扶风这关?结亲家还是结仇?
况且那秦放鹤本就是董家门生?,师徒关系至死不休,何必再加一层?
倒不如放他?去外头结亲,一来成全顺水人情,二?来也能为?董家新添臂膀,何乐而不为??
做人,不能太贪心,什么都想攥在手里。
若一意孤行,最后什么都捞不到。
直到上了?车,董芸才摸着女儿的脑袋说:“可?别学你小舅舅。”
她行事,素来不避着董娘,可?谓言传身教,故而董娘年纪不大?,可?主意却一点不小,当即将小肉脸贴在母掌心,“嗯!”
不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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