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钱氏的这番话,让盛怒之中的赵灵杰找回了一丝丝理智。

他站在距离赵钱氏三尺之外,握紧拳头死死盯着赵钱氏的肚子。

他用力握了握手指,很久以后,才哑声说道,“娘,对不住,方才我失态了。”

他望着泪流满面的母亲,眼神复杂,且痛苦。

他方才一时失控,竟然打了自己的亲生母亲。

他实在是罪该万死。

母亲现在一定以为他疯了吧?

他的确是要疯了。

他快要被母亲逼疯了。

为什么母亲要失身于人,为什么要染上脏病,为什么要怀上野种,这一桩桩一件件接踵而至,他真的要被逼疯了!

他有一种冲动想立刻将母亲染了脏病的事告诉母亲,可是,他怕母亲承受不住。

他闭了闭眼,然后狠狠抹了一把脸,对赵钱氏说,“娘,你别怪我,我们家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已经够多了,我们现在已经经不起任何风浪了。你肚子里这个孩子不可以让人发现,它是个会害死我们的隐患,必须除掉他!”

他一字一顿,“必须,弄死它!”

赵钱氏背脊抵着灶台,瑟瑟发抖地望着赵灵杰此的刻阴沉模样。

哪怕赵灵杰在跟她赔罪说对不起,她也没有半点踏实安心。

恐惧仍旧像毒蛇一样死死缠绕着她,冲她吐着可怕的信子。

她根本不敢说任何激怒儿子的话。

她拼命点头,努力顺从儿子,希望儿子能变回以前那温润的模样。

眼前这个会暴躁打人的疯子,陌生得让她害怕。

赵灵杰盯着不停点头的赵钱氏看了看,然后问道,“是谁给你把的脉?”

赵钱氏飞快回答,“我晕倒后被扔到茶花巷外面一个新开的药铺门口,那里的大夫不认识我,所以灵杰你放心,没人知道这件事,我发誓不会有人知道!”

赵灵杰嗯了一声。

他又沉声说,“我们不能去药铺抓堕胎药,万一景飞鸢那贱人在暗中监视我们,我们去抓药必定会被她抓住把柄,到时候,我们就完了!”

他深深看了一眼赵钱氏,“娘,你别怕,我去翻翻医书,看看有没有什么堕胎的药方子,我们自己弄土方子。”

赵钱氏飞快点头。

看着赵灵杰一瘸一拐扶着墙离开,直到赵灵杰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厨房,赵钱氏才松了一口气。

松懈下来以后,赵钱氏连站稳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身子摇晃了一下,狼狈摔倒在地。

想起方才那个眼神冷漠表情暴躁的儿子,感受着肚子被狠狠打了两拳头的剧痛,她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每一滴泪里都凝聚着她的委屈和绝望。

她的儿子,怎么可以这样对她?

她辛辛苦苦养了这个儿子将近二十年啊!

为了挣钱送儿子读书,她晚上点灯熬油绣花,白天去给人洗衣裳,她眼睛熬坏了也不敢停下,她大冬天冻得手指生出了冻疮还不敢买药膏擦。

儿子有个头疼脑热,她赶紧找大夫,她自己病了却跑去捡人家的药渣子熬着喝,舍不得浪费一文钱。

她怕儿子在书院丢人,自己每天偷偷吃咸菜疙瘩也要让儿子带白面馒头去书院,她穿的衣裳补丁摞补丁,也要让儿子有一身雅致的书生长衫……

她为这个儿子付出了一切,可如今,儿子竟然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就暴躁凶狠地动手打她!

她难道想怀上这个孽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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