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奕臻身体一动,就发现兰奕欢一只小手还攥着他的裤腿。
一开始兰奕欢应该是怕惊动他又要被赶走,所以身子靠着椅子腿,只悄悄攥住了兰奕臻的裤腿一角。
直到兰奕臻做完了事情,椅子一推,兰奕欢才歪过来,倚在了他的腿上。
兰奕臻脚边有这么一个小累赘,动都动不了,他弯下腰去,想把兰奕欢的手掰开。
结果刚刚用力,把兰奕欢的手扯离他的衣服一点点,小东西就嘟起了嘴,喉咙里发出一声隐约的呜咽,好像下一刻就要哭出来。
兰奕臻的手指一松,兰奕欢立刻便朝着他的裤脚抓了回去,好像抓的还比刚才更紧,再也不好拽开了。
“……”
其实兰奕欢努力自行入睡了。
但是他躺在那里,跟兰奕臻的距离还是太远,只要翻个身,系统就会提示,“因为距离过远,连接已断开”,烦不胜烦。
几回的辗转反侧之后,半个晚上都已经要折腾过去了,重生第一日,睡个觉如此坎坷,兰奕欢实在受不了,就趁兰奕臻不注意,偷偷下床跑到他身边去睡了。
这一次,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真的感受到了久违的安稳睡眠。
连接成功之后,无论是噩梦还是小熊,都没有出现,兰奕欢沉浸在香甜安静的睡梦中,完全放松的休息着。
疲累的心情得到了充分的放松,身体从未有过的轻盈舒畅,仿佛连重生后的抑郁和颓丧都减轻了一些——一觉安睡太重要了。
兰奕臻上来把兰奕欢的手给扯开就正好赶在了他睡得最沉的时候。
这一下子,周围虎视眈眈的梦影转瞬全都围了上来,那些噩梦又出现了,兰奕欢不满地哼哼两声,好在兰奕臻很快就放开了手。
他在睡梦中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本能地把兰奕臻的衣服揪得更紧了一些,片刻之后还是没有安全感,干脆直接抱住了他的小腿。
“……”
尊贵的太子殿下低着头,看着缩在自己脚边的小弟,像是在看一道无解的难题。
如果让兰奕欢这么抱着,两人就都不能动,不让他抱着,他就要哭。
总不能硬生生在这里坐上一宿吧?
兰奕臻闭目,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来人,把裴旭叫过来。”
兰奕欢实在是太累太困了,只要兰奕臻不离开他,其他别的任何动静都不能把他给吵醒,所以直到裴旭再一次匆匆赶来,就看见兰奕欢扒着兰奕臻的腿睡的正香,他身上还被多裹了一层兰奕臻的衣服。
裴旭:“……殿下?”
兰奕臻沉默了一会,手指向下,指了指兰奕欢,道:“这个,试试能不能拿走。”
裴旭上去试着拽了拽兰奕欢,兰奕欢在睡梦中感到有坏人又要分开他和他的安稳睡眠,知道哭管用,于是又不满地哼唧了几声。
他在撒娇耍赖和拿捏别人方面向来无师自通,小嘴一扁,眉头一皱,虽然是无意识的表情,也分外可怜巴巴。
裴旭一下也不敢动了。
兰奕臻:“……”
主仆二人对视片刻,兰奕臻道:“他在过来找孤之前,都在做什么?”
裴旭想了想,说:“一直在睡睡醒醒,属下也进去看过几次,七殿下好像总是做噩梦,睡得不安稳。您是七殿下的兄长,所以……七殿下肯定就想着,和您一起他就不怕了。”
兰奕臻道:“娇气。”
说完后,他冲着裴旭摆了摆手,道:“行了,你下去罢。”
裴旭下去之后,兰奕臻对着兰奕欢打量许久,终于弯下身去。
经过太子殿下的思考与观察,这一次,兰奕臻先用另一条手臂把兰奕欢给圈在怀里,这才轻轻把他从腿上往下拽。
这一回,兰奕欢被他抱着,果然就没有再露出那副哭唧唧的样子,反而安心地缩进兰奕臻的怀里。
兰奕臻放到床上,在看看自己又被揪住的衣襟,终究也只能就范,在他身边躺了下来。
没办法,今晚就这样凑合着睡吧。
兰奕臻已经做好了一夜无眠的准备——这跟兰奕欢是不是安静没关系,单纯他不喜欢和别人挨得这么近。
白天捡小孩的时候,他可没想到后续还需要如此巨大的牺牲。
偏生兰奕欢半分没有兰奕臻的不自在,睡着睡着,还特别习以为常地往他怀里钻,两只小胳膊伸过来,搂住了他的脖颈。
——真是岂有此理,胆大包天!
兰奕臻觉得就是为了太子的尊严他也不能这样予取予求了,抬起手来,想把兰奕欢给推开,可是推了两下,小破孩的嘴瘪了瘪,泫然欲泣。
兰奕臻的手悬在半空,片刻之后,彻底放弃,僵硬地放回到了床榻上,整个人躺的像一块直挺挺的棺材板。
没想到有朝一日,继需要代替沉迷修道的父皇处理繁重事务之后,他居然还得给这么一个小东西侍寝。
感受到兰奕欢的小脑袋依恋地在他的颈边蹭了蹭,兰奕臻觉得浑身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但他已经自暴自弃,动也没动。
只是在心里报复似的嘲讽了一句:“真像小狗。”
很小的时候,他养过一只小狗。
也就比鞋子大一点,像一团软软的小毛球,没事就爱围着人的脚边转,如果将它抱起来,还会用湿漉漉的小鼻子蹭你的脸,吐着舌头开心地咧嘴笑。
但其实兰奕臻也就养了几天,几天之后,皇后说他是一国储君,不该玩物丧志,狗就被送走了。
作为太子,他的喜好就是他的弱点,深宫中有了弱点的人,就容易丧命。
所以,他不会去沉迷或者喜欢任何东西,无论是物还是人。
漫无边际的思绪暂时减低了与人共眠的不自在,但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里的时候,兰奕臻忽然感到手臂上传来一阵抽搐般的痛意。
他低头一看,只见疼的是白天那道无端出现的伤疤。
但也只是一瞬,疼痛便消失了。
兰奕臻又把手放了下来。
他这一晚上,又是胳膊疼,又是哄小孩,又是想公务,实在繁忙不堪,兰奕臻本来以为他一夜是别想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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