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午后,阳光正好,韩凛换了干净的衣袍同商离走出驿馆,随行的还有陆疆和魏沿。商家的部曲被遣回洛阳,两个侍婢等商荇病愈之后,也会被遣回商家。

按照商离的说法,阿荣和阿松到了冀州难免会不适应,也付不起她二人的月钱。等到了冀州,再另做打算。

路上的人并不多,却极为热闹,人人脸上都洋溢着一团喜气。尤其是市集上,摆摊的小贩都未散去,往常这个时候都已经罢市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

商离眼尖,看到白日一盏未燃起的灯笼,掐指一算,惊呼:“今日是上元佳节!”

“你要灯笼吗?”韩凛也看到那灯笼,玉雪可爱的兔子灯,两只耳朵耷拉着,和出了洛阳城的商离有几分相似,神情无喜无悲,一个人的时候总是神游太虚,眸中满是迷茫,如同找不到路的羔羊,想哭却又不敢。

商离瞳仁倏地一缩,下意识地拒绝:“不要。要这有何用?既不能吃,又不能穿,也不能当药给商小六吃。倒是能烧,但也不能取暖。”

韩凛沉默了,商离何时为生计发愁过,可这才出门不过十日的光景,她却连一个灯笼都不舍得买。若是在洛阳城,只要是她看上的东西,过不了一个时辰就会出现在护国公府。

“阿微,我们有钱。”韩凛把他的荷包拿出来,沉甸甸的一包。

商离却说:“阿兄你看啊,你和商小六两个人都不能袭爵,也没有官职,入军之后是会给一些月俸,但肯定不能像在洛阳那般大手大脚。日后我们会遇到很多的事情,这些要留起来。”

“你为何对钱银有如此重的执念?”韩凛不解,“这次的诊金是不够吗?”

商离瞥了一眼身后的陆疆,带着韩凛快走两步,“先时在庆国公府,我曾听闻裴家对兵部划拨的补给颇有微词,尤其是给四征的军费多方苛扣,以征北一军为重。盖因十年前的幽州之变,幽州失守,二万守城将士血流成河,十年来征北军虽屡次退敌,但还是未能收复失地。而最重要的,乃是因为韩世伯的叛离,至今没有消息。生死总该有个说法,可我阿耶似乎没有要追查此事的意思。这也是征北军不受朝堂待见的原因,总归就是一直是欺压着。”

韩凛默默低下头,握紧拳头,“我到了北地之后,一定会弄清此事,给二万死去的将士一个交代。”

“此事不急,等你先在军中站稳脚跟再说。”商离又道:“今冬比往年还要冷上许多,一路往北,你也能感受到。钦天监曾预言,开春之后会更冷,积雪难化。军费短缺,军中必须缺衣少食。你看我阿耶那件大氅,都有好几个补丁。看那个样子,应也有五六年。照理说,不应该如此。征北军军费短缺,但陆家并不缺,四时衣裳都是要备的。那便只有一个可能,他的御衣冬衣都分出去了。”

韩凛又一次为自己的失察而沮丧,“这灯笼不买了,等到了冀州我给你做一个。”

商离回眸,恋恋不舍地望着那盏兔子灯笼,“上元年年有,不差这一年。”

二人找到卖炭的铺子,那些炭看着不大好,与他们平日取暖用的色泽和质地上都不同。但这是眼下能买到的,也只能如此。

“那也只能委屈商小六,能取暖就行。”商离想了想,“阿兄,你不如和六兄住一个屋。”

韩凛欣然同意,“能省一屋的炭,我懂。”

商离叹了口气,付了钱,让店家把炭送到驿馆去,“阿兄,你是否认为我该入东宫,为太子登基铺路,继续让商陆两家权倾朝野。而不是像这样,连累了许多人,连你也跟着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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