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孩子皱巴巴的,睁不开眼睛,稀稀拉拉几根头发,体重也不达标,但也差不了多少,哭声倒是响亮。
白茹会哭,还会扭,夏意不会,也许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还有点懵,反应了一会儿才哭出来。
所以白金一直怀疑白茹打在娘胎里的时候就会欺负弟弟了,所以她偏爱儿子。
但是白茹姓白,这是她很后悔的一件事情,不是后悔白茹姓白,而是后悔因为白茹姓白所以夏鱼和公婆都好像偏心大女儿。
护士就在她身边给两个孩子洗了澡,洗完之后干净多了,但还是皱巴巴的。
夏雯堂姐在身边帮她把两个孩子包起来,然后和护士一起把她搬到了轮椅上。
产科医生恭喜她,临近三十岁生龙凤胎,一切都很顺利。
她现在想起来,夏鱼这八年来唯一一次明目张胆地控制她的饮食就是在这六七个月里,他生怕两个孩子长太壮了,妈妈受苦。
白金还是受了苦,痛了三十多个小时才开到五指。她不懂医学,想打麻药,医生说打麻药要在腰上打一针,问她还打不打,她就放弃了。
夏雯堂姐、婆婆、公公和夏鱼一直陪着她,那是凌晨两点,护士来检查。
夏鱼站在一边,担忧地想看,夏雯堂姐把他拉开,“你老婆不许你看。”
“开五指了,”护士说,“走吧。”
然后她就上了轮椅。
夏鱼想陪产。
她挤出一个笑容,“不许去,你看过之后不爱我了怎么办?”
夏雯堂姐就把夏鱼挡在身后,推着轮椅提着待产包和护士一起把她送进了产房。
进去的时候,她觉得去产房的路好长。
出来的时候,左手臂弯里是白茹,右手臂弯里是夏意,她觉得出产房的路还是好长。
夏鱼和公婆在通道门口望眼欲穿,她看了一眼天花板上挂着的液晶时钟,凌晨三点十五分。
好啊,三十九周生出来。
结婚在小满的后一天,她耿耿于怀了好久。
她喜欢小满这个日子,但是结婚那年她被聒噪的事情缠着结不了婚,只好定在小满的后一天。
小满多好啊,物至于此小得盈满。
小满是初夏,雨水慢慢变成珠帘落下来,把水田都灌满了。
有小寒就有大寒,有小暑就有大暑,二十四个节气里却只有小满没有大满。
后来夏鱼劝她,“过几年的五月二十一日就是小满了,这不也是挺好的吗?”
于是她不再耿耿于怀。
两个孩子是会找时间的,三十九周,九月七日,白露。
这算是他俩给妈妈带的惊喜吗?
夏鱼接替了堂姐推走了轮椅,公公婆婆迫不及待地从她的臂弯里抱起了两个孩子。
婆婆笑得像年轻了二十岁,“喔唷,这是茹茹是吗?那是夏夏是不是?我的宝宝,和妈妈一模一样,两个都像妈。”
她知道那是婆婆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爱。
夏鱼推着她走在前面。
夏鱼说,“你嘴唇好白啊。”
她说,“今天是个好日子。”
夏鱼在她脸上贴了一下,“知道。”
她问,“知道什么?”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他念完又说,“要不要给大女改个名字?”
“不改,”她说,“不能让她好事占全了。”
六、
夜晚的宁静中又带着一点儿嘈杂。山山把米线吃完了。
白金觉得他还没有饱,又给他要了一罐鸽子汤和一碗米线,他又吃完了。
然后白金收到了媛姐发来的消息,想请假。
吃饱了之后的少年面色红润,似乎心情好了许多。
她没有继续问山山什么话,只是说,“你看,一米八几了,还这么瘦,多帅多好的小子,不要太多愁善感嘛。”
他腼腆。
白金要他答应自己一件事情,要他每天跑个三千米试试。
山山说也许跑不下来,争取一个月以内达到这个水平,然后她和山山拉了一个勾,之后就送他回去了。
并且告诉媛姐,什么也不要问,什么也不要说。
媛姐答应了,杨师傅也答应了。
山山做到了给白阿姨的承诺,到了十七岁的时候,就已经是一身紧实小肌肉的帅哥了。
他后来也上了美院,敏感的男孩子一个。
高考之后山山才对白金说,妈妈对他太好,他有点承受不起。
白金给他编辑了一条信息——你不是为谁而生的,你妈妈只是太爱你。
但她后来想了想,没有发出去,最后发给山山的是——长大了,回头看过去,其实都只是一叶障目,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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