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爹的功夫难道也没有发觉还有别人动手么?”我问。

“我那时候早急眼了,只顾着宰狼,压根儿没注意周围,”迅哼着道,“我估摸着是那两名龙禁卫奉了那混小子之命暗中帮忙的,他们不是一直悄悄跟着我们么?”

迅这话听来也有道理,说不准当真是龙禁卫动的手,我便暂时打消了心中怀疑,坏笑着看着迅:“爹是有多关心我父王呢,平时那么冷静,从未见你有‘急眼’的时候,正所谓关心则乱呢!这一回父王经受了如此凶险之事,幸好福大命大,爹您以后可莫再冲人家甩脸色了。”

“好你个臭丫头!几天不见小屁股就痒痒了是不?甭以为你有伤在身老子就舍不得揍你!”迅瞪起眼睛狠狠捏住我的鼻尖。

“我捱揍父王会心疼的,您老忍心看着我父王心疼么?”我边笑边去扒迅捏着我的手。

“……嘿,老子揍不得你难道还揍不得这小子?”迅故意冷笑着一指旁边的楚龙吟,楚龙吟翻了翻眼睛没说话,“老子把你托付给他,他却根本护不住你,害你受了伤,你说他该不该揍?哼,我就知道这小子靠不住,绝非你之良人,这次回去爹给你做主找个好男人!”楚龙吟闻言在迅身后杀鸡抹脖子地做怪脸,看得我想笑又不敢笑,只好把话岔开。

重新上路前逸王爷不顾肩伤地来看了我一回,彼此见都无大碍方才各自心安,由于我们这一方只剩下了三辆马车,其中一辆要装行李和食物,所以只好委屈侍卫们同行李一车,车上盛不下那么多人,就只能每辆车外多坐两名侍卫,大家轮流去行李车上睡觉休息。

另两辆车一辆乘了逸王爷、楚龙吟和庄秋水,一辆是我和迅,一来迅不放心我和楚龙吟单独在一起——毕竟楚凤箫带着龙禁卫与我们同行,若是突然发动袭击的话我们两个根本没有自保之力;二来楚龙吟和庄秋水毕竟同逸王爷更熟络一些,迅又总瞧楚龙吟不顺眼,两个人还是分开待着更好些。

车队日夜兼程地又行了四五天,终于脱离了那荒凉的无人区,进入了距沙城最近的一座城镇,迅决定在城中找家客栈暂时落脚,大家好好儿地休整几天再行赶路,顺便再去买两辆马车,补充一下行李和食物。

庄秋水带来的药都是逸王爷让人按他列的单子准备的,所有的药品都来自宫中,自是比外面药铺里卖的要好上很多,所以我的内伤养了这么几天之后已经好了大半,行动基本恢复自如,只是不能做剧烈运动罢了,为此楚龙吟还很不开心了一阵,催着庄秋水早点把我治愈。

逸王爷的肩伤因有皇家秘制的生肌散,恢复得也不慢,除了不能做大幅度动作之外别的也没什么影响。众人狠狠地歇了几天,精神养得足了,东西也都补齐全了,这才重新打马上路,直奔此行的目的地沙城而去。

楚凤箫的病听说也好了,落脚时子衿也去添置了行李和食物等必备品,我们出发的时候并没有同他打招呼,而他也只让人赶着马车不远不近地跟着我们。所谓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只要他不主动生事,我们就不理会他,双方各走各的,只当互不相识。

越往北走气温越低,虽然我们落脚的小城是距沙城最近的一座城,可这之间也还隔着一片广大的山区和旷野,所以路也是越来越难走,渐渐地山脊上出现了雪色,寒风朔骨,直到视线里的天地山川完全变成了一片白茫茫,这才真正进入了塞北边关,一派壮丽的北国风光!

由于到了晚上的温度实在太冷,且地面上到处都是积雪,行路很不安全,所以我们只好仅在白天赶路,晚上就原地宿营。宿营用的帐篷是军用的,既厚又结实,里头先铺上一层防地下潮气的厚油布,再铺一层厚厚的毡子,最后铺上毛茸茸暖哄哄的熊皮褥子,烧上炭盆,简直比在家里还暖和。

许是受这辽阔壮丽的北国风光的影响,这几天一路行来,每个人的心胸似乎都为之一敞,渐渐地开朗起来,迅和逸王爷也不急着马不停蹄地赶路了,反而多了几分闲情逸致,走走停停,赏景吟诗,倒像是专门出来旅游的。

偶尔在扎好营地之后迅会带着几个侍卫去附近打猎,虽然也有野狼出没,不过至多五六只或是七八只聚在一起,不足以构成危险,运气好的话还能猎到狐狸甚至熊,在河边把皮毛和肉分别处理干净,晚上升起篝火来,所有人围在一起烤肉吃,好在盐和各种佐料我们在前面那座小城落脚时都买得很齐全,比在洞里吃的那满是腥气没有咸味儿的肉要美味得多。

楚龙吟和迅还买了足够多的烈酒,就在这白雪皑皑远山环绕的旷野月色下,一伙人围着熊熊暖暖的火堆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大声说笑、大肆放歌,侍卫们也都是二十岁上下的年轻小伙子,正是青春飞扬活泼好动的年纪,酒到酣时早没了拘束,玩笑打闹载歌载舞地闹成了一团。楚龙吟见众人笑闹得正欢,趁机发坏,起着哄地要迅跳支香艳的舞给大家看,一伙人立刻跟着大声附和,有两个甚至上前去拉扯迅,迅笑骂着被迫站起身:“香艳个脑袋!想女人想疯了你们!回去让你们主子一人给你们配个母老虎!”

众人不理他的威胁,只管吵闹着要他跳艳舞,见他立在那里丝毫没有要动的意思,我忍不住叫道:“叫你跳、你就跳,扭扭捏捏不能要!”众人听了觉得有趣,不由齐声学了我这句高叫起来,迅一时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凶巴巴地瞪向我,吓得我连忙缩进逸王爷的怀里。

迅见众人不依不饶着实难以推辞,索性拎了一坛子酒仰脖咕咚咚地灌了一阵,随手将酒坛子扔给一名侍卫,另一手将唇边酒渍一抹,放声笑道:“臭小子们!老子今儿喝得痛快,就遂你们一回意——舞是不会跳,耍一套醉拳献丑罢!”

众人闻言齐声叫好,便见迅脱去外衫,抖手扔进我怀里,也没有开场式,直接便进入了状态,但见一招一式无不透着醺然醉意,跳跃腾挪却是灵活利落,时而如翩然惊鸿,时而似婉妙游龙,说不出的潇洒俊逸,直激得众人连连喝彩。

我正看得着迷,忽听身旁逸王爷轻轻叹了一声,道:“这才该是迅应有的样子……潇洒不羁,傲笑天地,随心所欲终此一生……这才是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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