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乔姿蓉惊了。
“我说火是我放的,你本就是想去拿回那幅画,现在一把火全烧了,你该感谢我才是。”高言许缓缓道。
乔姿蓉恼了:“我没说这个,我是说,你干嘛告诉我啊?你想放火你就放啊,我当不知道就行了,你说出来作甚?我没听到,我没听到!”乔姿蓉气的跺脚,边跺脚边后退。
“走反了!”高言许喊了一声。
乔姿蓉又折回来,嘴里还念叨着:“我没听到!”
高言许哭笑不得,一转眼,乔姿蓉便不见了。两个黑衣男子从暗处走出来,单膝下跪:“属下无能,并未能找到把柄。”
“无妨,来日方长。”高言许又往乔姿蓉消失的方向瞧了瞧,“找个机会,丢件披风给她。还欠我钱呢。”
乔姿蓉回家以后,日日梦见阳春阁的熊熊烈火,自己从火光中跳楼。她因为生了一场病,所以她爹也没有机会教训她,反倒是过了几天消停的日子。乔子楚知道阳春阁失火,雪儿姑娘下落不明的时候,跟着难过了好几天。
乔姿蓉每每看到乔子楚这个样子,就忍不住想给他两脚。
“若不是为了你,我也不会……”她话说了一半,就咽了回去,那日的事情,她要烂在肚子里。
乔子楚却好奇起来:“二姐,你到底怎么了?话说一半你不难受吗?”
“我不难受。”她说。
“你到底是怎么能忍住,对什么八卦都不好奇的?”乔子楚问出了自己多年的心中疑惑。
“好奇心害死猫,你没听过?”乔姿蓉拿起旁边的书,打算不再理他。
丫鬟蜜桃从外面急忙忙进来,边走边喊:“二小姐快起来!宫里来人了!”
乔姿蓉蹭的一下坐起来:“宫里来人干嘛?”
蜜桃摇摇头:“奴婢不知,但是老爷让所有人梳洗打扮,赶紧去前厅。”
乔姿蓉思索一番,想不出原由来,乔子楚还在一旁不紧不慢地,乔姿蓉随手拿起一本书又砸他,乔子楚一抬手稳稳接住:“二姐,你又怎么了?”
“没听见吗,爹爹叫咱们梳洗打扮去前厅呢!”乔姿蓉边说,边坐在了梳妆台前,蜜桃递了帕子给她擦脸。
乔子楚嗯了一声:“听见了。”然后便又吊儿郎当地往外间暖阁的榻上一躺。
“听见了你不赶紧!”乔姿蓉没好气道。
乔子楚便笑了笑说:“我一男子,打扮作甚?爹爹这话明显是说给你听的。二姐你病了这么多天,赶紧好好装扮一番,别给家里丢人。”
乔姿蓉真想再过去给乔子楚两脚,这小子生的翩翩公子模样,说话却总是如此欠揍。但她此刻还真如同乔子楚所说,她没功夫。镜子里那张脸有些苍白,她这几日也没梳头,任由长发随意垂着,再加上这黑眼圈,活脱脱女鬼似的。
“蜜桃,你动作快一些。”乔姿蓉吩咐道。
蜜桃轻声说是,然后拿起两把梳子,站在乔姿蓉身后左右开弓,没一会儿便给她梳了一个垂鬟分肖髻,头顶戴着两支外观相似,但大小不一的玉簪,鬓边点缀淡紫色珠花,耳朵上一对翡翠的耳环,眉心画上桃花花钿,再画上轻盈朦胧的涵烟眉,她打了个哈欠,如同碧玉珠子一样的眼睛就含了一层水汽,谁能想到,这楚楚动人的样子,竟然是因为她困了。又因为连日来的病容,蜜桃在她脸颊上轻轻扫了一层胭脂,整个人气色便好了许多。
乔姿蓉本就穿着一身淡紫色的襦裙,裙摆上的刺绣是蜜桃的拿手绝技立体绣,一簇簇梨花点缀在裙摆上,走起路来,裙摆撑开,乍一看去便觉得这梨花开了一样。蜜桃觉得不够隆重,又找来了大袖衫为她套上。
“好了蜜桃。”乔姿蓉觉得自己今日过于隆重了,可蜜桃还觉得不够,又去鎏金首饰匣子里拿了翡翠璎珞要给乔姿蓉戴在脖子上,乔姿蓉连连摆手。
“小姐,这个跟耳环很搭的!”蜜桃执着。
“咱们再不去,你家小姐我怕是会被爹爹打得用不上这璎珞了,快些吧!”乔姿蓉不是急性子,是真怕她爹爹。
闺房门一打开,外间暖阁的乔子楚上下打量了乔姿蓉一眼,愣了有一瞬间,问道:“二姐你这是要相亲?”
“你懂个屁!”乔姿蓉白他一眼,率先走了出去,乔子楚跟上。
姐弟俩一前一后出了乔姿蓉居住的清姿小院,直奔前厅去了。
“二姐,给你个忠告,谁家姑娘天天屁啊屁的挂在嘴边上。让人笑话。”乔子楚蹦跶着往前走,心情十分愉悦,全然没有前几日因为雪儿姑娘的悲惨遭遇食不下咽的样子。
入了前厅的门,乔子楚便从刚才吊儿郎当地样子,瞬间昂首挺胸,沉稳老练,仿佛那扇门是有什么仙法一般。乔姿蓉啧啧两声,她弟贯会伪装。
这姐弟二人到达前厅后,发现其他人早就来了。乔太傅瞥了一眼乔姿蓉,似乎是对她今日的装扮甚是满意,乔姿蓉匆匆给爹爹行礼,然后便站到了姐姐的身后。
没一会儿,宫里的内官来了,宣读皇上的旨意,一家人齐齐下跪。
她整个人懵懵的,怎么如此大阵仗?直到一家人起来谢恩,她父亲送走内官后,她才回过神来,拉着她姐姐乔棉蓉的手,发觉姐姐的手冰冷的,她问:“大姐,你真的要入宫选秀吗?”
乔棉蓉面如死灰,却还是勉强扯出来一个笑容:“本就该如此,回去吧。”
“以大姐的才能,再加上我们乔家的家世,肯定能选上!”乔子楚在一旁欢呼了起来,乔姿蓉看见就来气,掐了他一把。
“二姐,你干嘛掐我?我可是进士!”乔子楚委屈。
“回你院呆着去!全靠压题才考上的待业进士!”乔姿蓉吼了一声,乔子楚委屈巴巴地走了。
乔姿蓉拉了一下乔棉蓉的手,她不知在想什么,眼睛这才对了焦,问道:“怎么了?”
“大姐,有没有可能选不上?”乔姿蓉问。
乔棉蓉笑了笑:“小姿担心姐姐选不上?”
乔姿蓉张了张嘴,平时她伶牙俐齿,在这一刻,却有些语言匮乏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心里的感觉,她联想起前阵子在丞相府看到姐姐似乎在跟什么人见面,姐姐当时明显哭过,若是面对一个普通人,不会有如此大的情绪落差。可是这些年,她也没有见到姐姐跟谁家的公子走得很近。
因为家族从一开始就将姐姐当做入宫人选在培养,所以姐姐的童年与自己是完全不一样的。她的记忆中,姐姐一直都是温柔恬静的,乔姿蓉一开始让乔子楚回去,是存了想要好好问问姐姐的想法,可是现在,她无法揣测姐姐的想法,也怕自己想多了会让姐姐难堪,所以一下子,僵在这里了。
乔棉蓉到底是比乔姿蓉玲珑剔透一些,她大概猜测到了妹妹或许知道了什么,但是她有些时候并没的选择,她怕妹妹做什么傻事,于是笑着捏了捏乔姿蓉的鼻子。
乔姿蓉仿佛如梦初醒一般,从自己的揣测当中回过神来,带着一点撒娇的鼻音问:“大姐,你干嘛捏我。”
“罚你!”乔棉蓉有些傲气地说,“我可是乔家的女儿,怎么可能选不上,别担心了。你还生着病呢,蜜桃,带二小姐回去休息。”
“大姐……”乔姿蓉还想说些什么,可就在她酝酿的快好了的时候,她爹来了。
“姿蓉……”乔太傅开口。
乔姿蓉一个哆嗦,他爹瞧见她这个样子,无声地叹了口气。
并非是乔姿蓉胆子小,而是他爹文化水平太高了,每次见她都嫌她不学无术,没继承他的一点文学造诣,每每都得数落打击她几句。这就导致乔姿蓉都已经形成条件反射了,见到她爹就想躲一躲。
“爹爹。”乔姿蓉乖巧行礼。
“你前几日是不是去了宋景之的婚宴?”乔太傅问道。
乔姿蓉瞪大了眼睛,心里虚得很,她爹说过不让她去,贵人太多。
“我……”乔姿蓉舌头打结。
“爹爹,女儿有事要跟您商议。”乔棉蓉及时站了出来,将妹妹往自己身后拉了拉,扭头吩咐道,“你那幅百鸟朝凤的刺绣,我明日再去看,你先回去吧。”
乔姿蓉向姐姐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捏着嗓子给她爹行了个礼:“女儿告退。”
乔太傅满脸的问号,等到小女儿走了,才问大女儿:“她还能绣百鸟朝凤?她不把人鸟窝掏了就不错了!”
乔棉蓉似乎是脑补了妹妹掏鸟窝的样子,忍不住也笑了。
一番闲聊之后,乔太傅才说了正题:“棉蓉,为父为你请了宫里的管教嬷嬷,你好好准备选秀的事情,管家这事儿先让三婶暂代。”
“多谢爹爹。”乔棉蓉想了想又说,“爹爹,只是管家这事儿,不能一直让三婶操劳。还得另做打算。”
“你弟也快成亲了,太后有意让十公主嫁过来。”
“十公主比小姿还小上一岁,爹爹真的放心让公主管家么?”
乔太傅愣了愣说:“你的意思是让你奶奶管家?不行不行,你奶奶年纪大了,不能再操劳了。”
“娘已经走了十五年了,爹爹也该续弦了,我在宋景之的婚宴上,见到了刘尚书的妹妹,她年少时便爱慕爹爹,时至今日也未嫁人。爹爹不妨……”
“别再说了!”乔太傅厉声打断,他这些年来,还是第一次对大女儿如此严厉。
乔棉蓉却也不卑不亢,反倒是扶着父亲,给他顺了顺气:“爹爹莫生气,女儿也是为了这个家着想,女儿知您对娘情深义重,可爹爹现如今是一族之长不能由着性子来。”
乔太傅闻言低下了头,想起了亡妻,落下了泪来,他明知道女儿的建议是对的,可是却仍然不想答应。
“我与你娘年少相识,一路扶持……”
“爹爹,我们这样的家族,哪能是我们想做什么,便做什么的?若是爹爹您也如此,我也如此,那小姿和子楚将来怎么办?总该为他们多想想。”乔棉蓉一番劝说,乔太傅无言以对,算是应了下来。
乔棉蓉好一番安慰父亲,将家中的事情一一交代,乔太傅连连点头。
“棉蓉,为父忘了问你,入宫选秀,可是你心中所愿?”乔太傅问。
乔棉蓉看着这满园春色,丫鬟小厮在庭前忙来忙去,她的弟弟十七岁高中,意气风发,她的妹妹聪明伶俐,愿意与否,又能如何呢?
乔棉蓉许久后回答了一句:“儿从不敢忘家族重任,爹爹记得女儿今日说的话,去找刘尚书喝喝茶吧。”
乔棉蓉说完走了,乔太傅沉吟许久,他在想,自己是烧了什么高香,才有这样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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