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总。”董秘书来找苏叶莱。
“坐。”苏叶莱笑盈盈地招呼。
两人像是分别已久的老友一般,互相笑着点头。
从莱特妻子的枪击案上,看到董若与和史密斯一同前来,苏叶莱便对董若与起了疑心。
她怀疑董若与和史密斯有所关联。
虽然没有亲眼见到两人的交谈与沟通,但是从肢体动作的细节看,仍然泄露了两人关系不一般。
起码,不是刚认识。
两人从见到她起,就目不斜视,相互不看一眼。
这不对劲。
董若与的警惕性是很强的。
史密斯来,她必然会观察一番。
可他们彼此都不曾看过一眼。
反而在上来前,转角的位置相视了一眼。
大约1秒钟不到。
随后就很有默契地调转了视线。
这一眼,苏叶莱仔细分析过,绝对是相熟之人才会有的,是彼此会意的默声交流。
还有不经意之间的动作频率,有五成相似之处。
走路的频率,摆手的幅度姿势,都有着说不清的和谐统一。
苏叶莱事后问过秦砚北,得到的答复是:“董若与的成份很复杂,并不能全然相信。”
再回想起史密斯被丹妮喊来的人揍了一顿,可偏巧董若与那个时间离开了,说要看望老朋友。
所以那个老朋友就是史密斯!
她原本是美方情报局的人?
当然这些仅仅是猜测,苏叶莱从未质问和试探过董若与。
但是,她也提高了对董若与的警惕。
这个人如果跟史密斯有关系,那就事关重大了。
她不仅要防着她打探到消息,甚至还开始布局放假消息给董若与。
只是,董若与也有意在避开她。
这就更耐人寻味了。
苏叶莱不信任董若与的身份,但是不知道为何,却信任她的为人。
总有一种感觉,董若与并不想与她为敌。
这种直觉,不仅仅是因为董若与有意的提醒、刻意的避开、无实质性对她造成伤害。
还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亲切感。
从秘书竞选会上,苏叶莱看到她,就有了这种感觉。
她是不自觉亲近董若与的。
哪怕两人说话不多,但总觉着能够心意相通。
她们才认识了一个多月,可似乎是认识了五年、六年之久,或许还要更久一些……
不仅仅是对董若与有这种感觉。
对秦砚北也是如此。
只是后来秦砚北说,他们在五年前见过,她还救了他一命。
所以那种熟悉感能解释得通。
那董若与你呢?
还有莫总,那是一种如同亲人一般的亲切感。
还有那个二姨……
虽然她表现得并未有何异样,可刚见面的时候,总会有一种似曾相识的诡异感。
似乎是哪里见过,似乎又没有见过。
她对莫家人都有那种感触,除了邓霁月。
苏叶莱说不清楚具体是什么缘故。
就好比此刻,董若与坐在她的面前,两人默契的沉默,再默契的笑,又默契的端起一杯茶饮来。
不说话,胜似说了万言。
“就是挺舍不得你的。”两人的话同时落地的时候,彼此都讶异了一下。
随后又是会意一笑。
苏叶莱舍不得董秘书。
她让其他工作人员撤离的时候,没有叫上董若与,那就是默许了董若与的自由选择。
董若与知道这件事,但是她没有离开,那就说明她并不想离开。
或许,董若与打算永远留在这里吧。
心里挺舍不得的。
如今,她要回国了,未来没有再来的打算,可没可能再来了。
今天的相见,或许就是她们的最后一面。
想到这里,有雾气蒙住了眼睛,空气中湿漉漉的,茶饮的热气在眼周挥散不尽。
当然,也有一种可能,她直接就没命了。
那就更加没有机会和董若与见面。
那就好好告个别吧。
反正金铭禾已经离开了,她没有太大的心理负担。
哪怕如今面对的是史密斯的人,她仍然想要推心置腹一回。
那种别离的不舍,在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而逐渐积累、逐渐蔓延。
这时候,听董若与开口道:“对不起,是我把事情搞砸了。”
说话的时候,无比内疚。
苏叶莱不解。
什么搞砸了?
“我提议史密斯先生让你们坐一班飞机离开,然后半路出现意外坠机。”
苏叶莱瞪大了双眸,雾蒙蒙中看清楚董若与的轮廓,不太真切,如同她说的话语。
苏叶莱有想过会劫持她们,会将她们运送到监狱,当然也有想过直接在飞机上谋杀。
可是万万想不到,竟然要让整架飞机上的人一同陪葬。
这是董若预想的计划吗?她竟然是这样的人吗?
苏叶莱不可置信。
同时,还令她无比惊讶的是,董若与竟然跟她坦白了!
只是听不明白,什么叫做搞砸了?
坠机的事情搞砸了?
苏叶莱微微闪动眸光,有一些猜测油然而生。
所以,董若与这么布置原本是想要帮助她们……
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她有些懂了。
“搞砸了?”苏叶莱用疑问的口吻回复了这句话。
“应该是的。史密斯怀疑到我了,现在不确定他的对策会是什么。
我打探过一番,他对我异常提防,不肯让我知道后续的事情,他的手下也都在刻意的回避我。这其中,必然有什么阴谋,只是我猜不出来。”
这确实很反常。
苏叶莱静静听着,她心中无比复杂。
原本,该是她和董若与道别的。
可若是史密斯有意对付董若与。
那么谁跟谁道别,真就不一定了。
她很想说,自己还准备了几套方案,要不然晚上和她一起离开这里。
但是话堵在喉咙说不出来。
不能说。
哪怕是这样的情况之下,她都不能把自己的底牌亮出来。
“要不你先偷偷坐飞机回国,趁他们不注意。”
董若与摇了摇头,视线往右侧方的门外扫。
苏叶莱立刻明白,史密斯的人在跟踪董若与。
“怕吗?”苏叶莱只是小口抿着茶。
如今距离上飞机的时间只剩四个小时。
四个小时后,对苏叶莱将是一场生与死的面对跟考验。
如果情况如董若与所言,那么必然得换飞机。
换飞机的目标太明显,是逃离计划中难度最大的。
难度越大,也就越容易被发现。
同时,就会有越大的风险。
如今,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不断逼近那最为关键的一战。
苏叶莱是在问董若与,同时也在问自己,到底怕不怕?
可结论依旧是:不怕。
越到事情来临的时候,她就越发冷静。
这份沉着和冷静,令苏叶莱自己都觉得神奇。
董若与毫不犹豫地摇摇头:“不怕,我根本不在乎死,反正一个人了无牵挂的,怕什么。我只是觉得遗憾,没能把事情办好。”
多年前,亲眼看到自己的领导杀害了未婚夫,立下了功绩,成功升职。
政治斗争,就是这般的无情冷血。
如今那人已经踏着未婚夫的尸骨,到了想要的高位,成了总统。
董若与想要膈应他。
凡是他想办的事情,都会从中作梗,让他也不能如意,让他处于失败之中,逐渐失去背后那些人的庇护。
她要看着他跌落神坛。
要看着他落魄不堪。
就如当年的她一样。
当初,她是失魂落魄逃离这里的。
带着失去未婚夫的痛楚,带着自责,带着对领导的失望,带着信任的破碎,也带着对未来的迷茫……
她希望自己曾经的领导,也能尝尝这种滋味,她希望亲口问问:“失去总统之位而已,成为政治的弃儿而已,有那么难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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