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头上被贴了符纸的恶鬼忽然挣扎起来,惨白无骨的身躯在地上扭来扭去,仿佛蠕动的蛆虫,它的皮肤表面开始冒出圆形还在不断滚动的突起,就像是皮肤下面有什么活物在爬一般。

站在营帐边的二人就看着恶鬼身上的皮肤被越撑越开,显得极其臃肿,然后在俩人眼皮子底下炸开,薄而软的皮肤下头是无数圆滚滚、仿佛蚕蛹,腹部却长着蜈蚣一般细密脚足的虫子。

炸开之后犹如雨点一般向周围散射,本来只是在旁边观望的两人神情霎时间都变了,萧风灼眼疾手快掀起床单被罩挡了迎面飞来的虫子。

这时候营帐外面闯进来一个人,一手拿着火把,一手拎着一坛烈酒,瞧见营帐里的情形,二话不说仰头闷了一口烈酒,对着火把吐了出去,烈酒粘上燃烧的火把,直接扑出一团巨大的火焰,而后落在四处乱爬的虫子身上,这一下竟是烧死了大半的虫子。

空气中瞬间弥漫着焦糊的气味,虫子被解决了,那人才转头看向二人,有些没好气道:“虫子都冒出来在眼前了,还愣在一边看着,你们是蠢货么?”

忧戎说着,又喝了一口烈酒,将剩下的虫子解决。

“你怎么来了?”萧风灼有些好奇,恶鬼突然入侵,军营里都乱成一锅粥了,忧戎作为予昭亲信,料想应该忙着处理麻烦,怎么还想的起来关照他和路舟雪?

“恶鬼突然袭击,将军忙着指挥无暇他顾,我料想你们不晓得情况难以应对,所以过来看看。”忧戎一脸嫌弃地看着萧风灼,“现在看来果然如此,区区万人蛊都冒出来了还愣着呢,若我不来,你二人少不得要吃一回亏。”

“万人蛊?”路舟雪看向萧风灼,俩人跟着忧戎出了营帐,一边往外走,萧风灼一边给他解释道:“万人蛊,炼于万人之尸,藏于人皮下,可嗜万人,故叫万人蛊,原是旧时巫咸国的邪物。”

“将军带我等防卫戎城以来最怕便是万人蛊,无处不在,无孔不入,多少弟兄皆无知无觉因此物丧命。”忧戎用脚撵着地上少许苟延残喘着爬来爬去的虫子,咬牙切齿道,“这东西算不得难对付,但阴毒至极,但凡沾染便是血肉无存。”

营帐外头兵荒马乱一片,登人跟恶鬼厮杀在一处,没过多久地上便横陈了残尸和鬼影,血流成河的一片,只是夜色浓重,剩下还能战斗的登人已然不多,地上黑影却还在四处蔓延,吊死鬼、无头鬼……源源不绝地从黑影里爬出来,包裹着万人蛊的白皮鬼更是此起彼伏地炸开。

忧戎当即顾不得同路舟雪二人多言,手里拿着火把和烈酒便上去帮忙。

“啊——救命、救命——”拿着锻刀同恶鬼厮杀的登人忽然惨叫起来,手里的武器更是掉到地上,忧戎连忙回头,只见那人开始痛苦地撕扯自己的衣服,露出来的皮肤表面密密麻麻地拱起鼓包。

忧戎还来不及做什么,昔日同他朝夕相处的同僚就在他眼前炸开,数不胜数的虫子从炸开的皮肤里飞出来,忧戎神色一凛,嘴里一口烈酒从火上吐出去,烧死了大半扑面而来的虫子,却不慎还是有几只落到了提着酒坛的左手上。

虫子一落到他手上便迅速地咬开他的皮肤表面钻了进去,然后开始迅速繁殖,他的手上也开始出现密密麻麻的小鼓包,并有顺着上臂向肩膀和胸膛扩散的趋势。

忧戎见状毫不犹豫地丢开手里的火把,捡起一把落在火里烧得通红的锻刀,干脆利落地挥刀将自己被虫子污染的左臂齐根砍下,因为疼痛他口中闷哼一声,嘴唇顿时就白了,额头不住地往外冒冷汗。

那条掉落在地的左臂的断口里顷刻间爬出数以万计的虫子,虫子爬出来后那条手臂顷刻间干瘪下去,忧戎看着吃空了他的手臂,现在对他虎视眈眈的虫子,冷笑一声,长腿踢翻旁边的火盆,火舌顺着地面舔舐过去,所经之地尽数化为焦土。

暂时解决了眼前的危机,忧戎稍微舒出一口气,身形晃了晃,稳住后又重新提起锻刀同恶鬼厮杀去了。只是毕竟肉体凡胎,哪怕这些登人再拼尽全力,也改变不了一边倒的败局。

有人被吊死鬼爬到身上,生生拧去脑袋;有人被无头鬼开膛破腹,活掏心肝。整个战场怎一个惨不忍睹了得,忧戎失了一条手臂,勉力应付已是艰难,无论如何也顾及不了其他人了。

只得眼睁睁看着身边的兄弟一个接一个的惨死,挣扎着要从包围着他的恶鬼中间挣脱出去,奈何目眦欲裂却毫无办法,徒劳地喊着兄弟们的名字,直到嗓子都哑了,最后甚至带上了哭腔。

目之所及最后一个兄弟倒下,失去了目标的恶鬼们全都盯上了如今还唯一站着,却也到了强弩之末的忧戎,无数惨白的鬼手从四面八方伸出来按着忧戎的头仿佛要把他按进泥里。

脚下的黑影更是爬出恶鬼抱着他的腰把他往下拖,忧戎挣扎不休也无济于事,他最后绝望地看着逐渐被恶鬼淹没的黑天,精疲力竭地想,跟随予昭铲除恶鬼这么久,如今就这样结束了么?

不甘心,将军派人请的援军还没到,他若是在这里倒了,谁来替她出生入死?

天幕即将被恶鬼完全阻隔的最后,杀戮的寒光忽然在每一只恶鬼的身上一瞬闪烁,铺天盖地的恶鬼尽数被切成了碎块,化作一团乱撞的鬼气尖嚎着缩回了地底。

压在忧戎身上的重量骤然一轻,他转头看去,只见路舟雪指尖缠绕着几根银白、细到几乎看不见的丝线,神情冷凝地盯着战场,修长的指尖牵动丝线清剿着其他地方的恶鬼。

一向吊儿郎当的萧风灼伸手把他拉起来,同样一脸严肃:“没事吧?”

“没事。”忧戎摇了摇头,随后像是想起什么,又忧心忡忡道,“将军那里……”

“先别操心你家将军了。”萧风灼丢了一瓶止血散给他,手里的弯刀已然出鞘,和路舟雪一起把忧戎夹在中间护着,各自面对将他们围得水泄不通的恶鬼,“先保住你自个儿小命吧。”

尽管知道大概率是费力不讨好,二人还是多管闲事了,他俩都不是冷血无情的人,做不到无动于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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