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吗,屋里有没有人。”
大院里叫喊声不断,饶是魏晓雅在鸡房后面隔了很远的菜地里,也听到了这些人的脚步声,咚咚咚像是大石头一块块砸在人的心眼上。
随手撂下手中的菜篮子,顾不上跺脚上的泥巴,便朝前院跑去:“谁啊,什么事儿啊。”
院子里一共四个人,三男一女,都四五十岁的模样。打头的男人看着像是领导,穿着体面的白衬衫黑长裤,踩着一双擦得放光的黑色皮鞋。见她过来,也没答话,手里拿着什么文件一边观察一边记录,还指指点点跟身后几人念叨。
“那块儿排鸡粪的是村子里的自留地吧?”
“对,是魏彦山用的李二牛家的地,李二牛现在在城里呢,但户口还在村里,留着地也没人种就给他妹夫了。”
“该处理处理,这上面都要下来检查的,这拆鸡场的工作该推进就推进,跟这家人说了没有,什么态度?”
本来被忽视还以为有什么事情要说,等了半晌啥都没理,还谈到拆鸡场,魏晓雅忍不住出了声:“拆什么鸡场啊?什么工作啊。”
那领导终于看她一眼,脸色难看地瞅着身旁的人:“你这工作咋做的?”
被问的人脸白了白,急忙应答:“欸,她是魏彦山的闺女,常年在外上学不在家,这不是暑假吗,放假才回来吧,她不知道。”
“不是,我说,我人在这呢,有啥事跟我说也一样。”
话音刚落,那领导这才正眼看人,直觉对方的目光从上到下将她打量一番:“还在念书吧小姑娘,读大几?”
魏晓雅不冷不淡回:“大三。”
“你是这家人是吧,我这有个文件,你爸妈刚好不在家,辛苦你在这签个字。”这人将手中的一个表递过来。
魏晓雅心中疑惑,接过一看,那文件上清清楚楚写着自愿拆迁服从政策安排。政策?又仔细读内容,是关于刚发布不久的禁养令实施和环保政策的整顿条例,却只见拆迁要求,不见补偿条件。
一抬头,恰巧撞上几人希冀的眼神,顿了顿:“你这文件,我不能签。”
魏晓雅说出这话,那人肉眼可见地冷了脸。
“王彦霖!你干啥!”一道厉声传来,紧接着一辆摩托车载着两人停在了院子中间。魏晓雅再熟悉不过,车上的正是她爸妈。
妈妈李芳茹性子向来温顺,此刻却急匆匆撂下?头奔到跟前来:“你们真行啊,三天两头过来催拆,趁着不在家拐骗我女儿签字,你们这是人干的事儿吗?”
“妈,我……”话没说完,爸爸魏彦山打断,板着一张国字脸,额间拧成川:“彦霖,当初你参加支书选举,挨家挨户找人投票,咱们没投过反对票。本来想着你脑子好使,成了村支书能带着咱们村一起挣钱,结果你上来就要搞什么禁养,谁家搞养殖你就搞谁家。我们家老老实实本本分分,也不希图什么,你就非得把我们逼死不成,现如今正面工作做不成,还要背地里搞这个让什么都不懂的闺女签,你还有良心吗,你这是诚心不让人过日子啊。”
王彦霖,村子里去年新选的支书,魏晓雅这才认出来一直跟在干部身旁点头哈腰的人,对方堆起来的笑脸瞬间拉了下来:“魏彦山,饭能乱吃,话不能乱说啊。知道什么就吵吵,今天领导来视察个工作,就找你家闺女问了两句话,怎么就不让你过日子了,不信你问你们家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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