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霞点了点头,她也猜到了。她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让池影别做声。自己悄悄地走到床边,伸出手探了探老妇人的脉搏。

池影在后面一动不动的站着,等蔚霞号完脉了,问她:“怎么样?”

蔚霞缓缓地摇了摇头。她原以为人族的郎中医术有限,不能解狐妖之毒,没想到这老太太身上的妖毒如此厉害,确实已经无力回天。

两人正打算往外走,忽然听到洞口有人说话。

“参见九王爷!”

“平身!带他进去见老夫人最后一面!”

蔚霞一听是齐漳来了,下意识找地方躲,忽又被池影拉住,才想起来自己隐了身,他们是看不到她的。

哐当!

袁澈身上的锁链被脱下来。他感激地看了齐漳一眼,低头走进山洞。

“将军!您终于来了!老夫人她等了您好久,一直喊着要见您,”侍女见到袁澈,激动地抓住他的手臂,“她,她不大好了……”

袁澈眼中含泪,“琴心,是我来迟了!”

他走到床边,望着昏睡中的老娘亲,膝盖一软跪在地上,喊了一声:“娘!”

袁老夫人并没有听到。袁澈挪了几步上前握住她的手。那双曾给他煮饭洗衣,曾给他温暖怀抱的手,现在骨瘦如柴,指节弯曲。

“娘……”袁澈又喊了一声。

袁老夫人醒了,她费力地睁开眼,满是皱褶的眼皮垂拉着,白色的瞳孔朦朦胧胧,原来她已经看不见了。

“是阿澈吗?”

“娘,是我!阿澈来看您了!”

袁老夫人动了动身体,她想起来,却没有力气。

“阿澈,阿澈……”

“娘,儿子来晚了,让您受罪了!”

袁老夫人喘着粗气,“儿啊!你总算来了……我有话要对你说,不然,我走也走得不安心啊!”

袁澈偷偷地把眼泪擦掉,“娘,您别这样说!”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我一把老骨头了,也活腻了,迟早都要走的,你不要再花那么多银子来医我了!把买药的钱,补贴给军中的战士们,他们陪你一起出生入死,他们不容易啊!”

袁澈不说话,默默垂泪。

“我虽然眼睛看不见,心里却清楚的很!阿澈,你让我搬到你朋友这里养病。可是,我知道,那个胡老爷,他不是什么好人!你可千万别因为我,做一些糊涂事啊!我们袁家三代从军。你比你阿爹本事,做了将军!你是将军,是大容国的脊柱,是老百姓的父母官,要爱民如子,要……咳咳咳……”

袁澈越听越惭愧,却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悲声喊着,“娘,娘……”

“你记住咯!记住娘的话!不能忘本!不能做对不起大容国的事,不能做对不起老百姓的事!”

讲完最后一句话,袁老夫人重重地吸了一口气,归了天。

“娘!”

“老夫人!”侍女琴心在一旁也哭得悲痛欲绝。她自小父母双亡,被舅舅卖到袁府当丫鬟。老夫人待她亲厚。她知道那狐妖把老夫人抓来这里,是为了要挟将军替他做事。将军是大孝子,她知道他一定很痛苦!

她希望老夫人能劝住他!

可是她不知道一切已经太晚了!

池影和蔚霞的心情都很沉重。

人族寿命只有几十年,实在是太短,也太轻,轻到很多时候还没有来得及完成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就已经结束了性命。

刚才一直站在洞外的齐漳,听到里面传来的哭声,抬了抬手,让侍卫把袁澈带出来。

袁澈被重新带上木枷,他双膝跪地朝里面重重地拜了三下。

转过身,又朝着齐漳拜了一拜。

“九王爷,谢谢您!”

“你不必谢我!我只不过是了了一位母亲的心愿!”

“我该死!我实在是该死!”袁澈扇了自己几个嘴巴。

“行了!”齐漳不再看他,让人把他带上囚车,“有什么话,留着去到刑部再交代吧!”

侍卫牵来了枣红骏马,齐漳翻身而上,与囚车擦肩而过时,他留下了一句话,“我会命人好好安葬老夫人!”

夜半时分,月色昏昏,星光沉沉。

大地一片昏暗荒凉。

只有囚车上挂着的那盏白色灯笼,发着萤火之光。

另外一处,枣红马长长的鬃毛在风中凌乱地飞舞,齐漳扬起手中的马鞭,催促着它加快速度。

他突然想在回京之前,再见一见蔚霞,见一见那个让他怦然心动又牵肠挂肚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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