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前边的都是废话,言归正传,我的经历正式开始,而这个开始,就算是我这一年中最大的也是最后一件倒霉事,因为这件倒霉事情发生以后,我就离开了地上的这个让我倒足了十八辈子大霉的人世,历尽艰辛,归来已是,换了人间。
故事是这样开始的。
有一天,我从中关村下班回家途中,接到了一个电话,一个陌生的电话,自从我离开公职,孤身一人苦苦谋生之后,除了偶尔和父母通通电话骗骗他们,后来和灵灵有些电话往来之外,就再没有和人通过电话,而且那个年代,也几乎没有各色骚扰电话,所以接到这个电话,我有些惊讶也有些许喜悦,毕竟,能有人惦记着自己,感觉还是不错的,我接通电话后,朗朗地说:“朋友,您好,请问您是?”
熟料我话音未落,那边就迫不及待地说:“五渊兄弟你好,我是狗顺啊,你还记得我吗?”
我一听,惊得半天回不过味来,狗顺我当然是记得的,他真名叫苟顺,那是我小时候从开裆裤一直玩到高中的铁哥们,泥巴浆里一起滚大,一起偷过鸡摸过狗,一起泡过小村妞,一起偷看过大婶洗澡,一起欺负过小孩子,也一起被大孩子欺负过,高中毕业后他参军当了兵,我上了大学,刚开始那两年还通过几封信,后来就音讯全无了,听家里那边的人说他在部队表现不错,还转了志愿兵,后来应该是复员回家了。这一眨眼都十多年过去了,他今儿个神鬼莫测地突然冒了出来,实在是超出了我的想象范围。所以我张口结舌,半天没有回应。
那边狗顺听我没有反应,更慌了,急道:“五渊兄弟啊,你不记得我了吗?我就是那个帮你偷看漂亮寡妇王大婶洗澡的狗顺啊!后来参军去了的那位!”
这家伙,为了帮助我回忆,连这样的丑事都不惜说出来。我不由怒道:“你胡说,那次明明是你自己想要看,怎么变成帮助我看了!”
那次的事情是这样的,我和狗顺放学回家,路过王寡妇家的院墙,听到里边哗啦哗啦水响个不停,小孩子天性好奇,两人都觉得奇怪,但是寡妇家的院门紧闭,进是进不去的,两人商量了个好主意,就是趴在院墙上搭人墙,轮换着看是怎么回事,狗顺比我壮实,所以他先蹲在地上,我踩在他肩膀上,他刚一立起,我的头才探出,结果我和王寡妇同声尖叫,我一个摇晃,从狗顺身上摔了下来,把他也带了个狗啃呢,后来我们被大人狠狠打骂了一顿,当然也成就了一段村里的美谈。只是狗顺这小子后来总是耿耿于怀,说,早知道是王寡妇在院子里洗澡,他就自己先看了,结果什么都没看到,摔了一跤不说,还被打了一顿,亏大发了。只是这些事情早已经埋在大脑的深处,今天被狗顺情急之下勾引出来,倒也让我这些年来一直沉闷的大脑有了些许生趣。
狗顺听我怒骂他了,终于长吁了一口气,嘻嘻一笑道:“呵呵,还好,你还记得我,刚才真把我急坏了!以为你不认我了呢!”
我笑骂道:“你小子这些年光顾着看女人洗澡去了,一点音信都没有,还怪我不认你,你自己先检讨一下。”
我本意调侃他一下,重新唤醒昔年兄弟之间的深情厚谊,好好交流交流。孰知他刚轻松这一小会,立刻就又火烧火燎地惶急道:“五渊兄弟,你家在哪里,我去找你,见面再说!”
我大吃一惊道:“什么,你在北京?”
和狗顺结束通话后,我心情立刻陷入了低谷,我做梦也没想到狗顺会来北京找我,我这几年在北京的飘荡生活,我并不想让家里人知道,不是丢不起这个面子,我是怕老父母伤心,怕他们为我担忧,我不能给他们什么回报就已经很不孝了,如果还让他们为我担忧,那就是更大的不孝。可是狗顺如今竟然找上门来了。
我能怎么办?虽然我这段时间在中关村卖A片,已经勉强能够养家糊口了,也就是每月交了平房的房租之后,还有一些余钱足够我一天三顿都有馒头和盒饭吃,甚至我一度节衣缩食,还有那么一点小小的积蓄,以备不时之需。但这些小钱无论如何也不够我找个大地方摆摆阔,好把狗顺应付过去的。可不耍花样的话,狗顺要是知道了我的生存状况,回家告诉我的父母,那可怎么办呢?
我在这里急得风生水起、束手无措的时候,狗顺已经不给我思索的机会了,他来到了我正在等他的地方,打电话问我在哪个方位。在我的指点下,他缓缓出现在了我视线的正前方。
一看到我,他奋不顾身地跑了起来,直到来到我的跟前站住,我们都傻傻地凝望着对方,好久一言不发,十多年不见了,变化再不大,也已经面目全非了,不过兄弟之间的那种情谊却无论如何也是岁月的尘灰掩盖不住的,一种淡淡的喜悦从彼此的心头袅袅升起,狗顺胖了很多,黑了很多,站在我面前,象座黑铁塔一样壮硕,不过却难掩他那一脸的风尘和疲倦。
可能我的变化也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吧,他直愣愣看着我说:“没想到你是这个样子!”
我预感到他可能以为我在北京这种尊贵的地方工作,应该也是满身贵气一脸堂皇才对,哪想得到我会是这样一种卖 A片的猥琐样子。
我苦笑了一下,说:“你来之前也不打声招呼,也得让我有个准备啊,这么火急火燎的,说吧,找我什么事?”
狗顺却并不回答,见面的喜悦瞬间就被一直挂在脸上的慌张所替代,他下意识地左右看了看,才牵着我的胳膊说:“走吧,去你家里再说吧!”
事已至此,我也没有办法了,我不可能不让狗顺去我那里,那样太没兄弟义气了,如今只有走一步算一步,到时恳求狗顺为我保守秘密罢了。
狗顺的心情似乎很沉重,我被他的情绪所感染,加之心事重重,一路上,我们谁也没说话,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不能自拔。
越逼近我那个草堂,我心里越是难过,此时已经不仅仅是担心在狗顺面前没面子了,而是狗顺的突然出现扰乱了我的平静生活,勾引起了我对过往辛酸岁月的绵绵回忆,那种淡淡的忧伤,萦绕在我的心头,久久不能排解。
狗顺似乎对于我领的路很不适应,因为这里已经差不多算是城乡结合部了,而且我钻的都是小街陋巷,这与他之前心中所料脑中所想肯定差距不小,所以他脸上开始浮凸出疑惑的神情,直到我将他领到一片废弃的厂房旁,走进一个荒僻小院里来到一间墙体斑驳陆离的简陋砖房门前时,他已经毫不掩饰他的惊讶,微皱着眉头,将他游移的目光四处咂摸一遍最后回到我的面上定住,脸上有个大大的问号,我微笑着点头示意,然后无视他的惊疑,开了门率先走了进去。
他随后跟了进来,随手把门带上了,我指着一把快散架的木椅子给他让座后,就转身去墙角一张破圆桌上拿热水壶给他倒水,我一侧身发现他还傻呆呆地立在屋中央,面上神情变幻不定,没有就座,我目光扫及那把结构松散的椅子,意识到它可能经受不住黑铁塔的重量,恍然大悟道:“抱歉,狗子,屋里太寒碜了,你就随便坐床上吧。”
然而我话音刚落,尾音尚在屋里闷响,便再闻扑通一声巨响,让我完全始料不及的是,我面前象座大山一样雄伟的狗顺,我印象中一个铁骨铮铮的钢铁汉子,竟然在我面前双膝着地跪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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