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来凌州已经半月有余。
这几日新迁,他们忙着应付各种人情往来,还没来得及去城里走一走。
宋长则此刻站在檐下望雨,心里难免有些焦躁。
之前他们住在山脚下时,他还能凭借着一把子力气,上山砍柴过日子。
可是现在住的村子不靠近山林,这活计是做不成了。
他这几日就一直思考着要去找个什么活路,奈何天公不作美,连日阴雨不断。
当初买下这房子,已经花费了不少,手上虽还有几个余钱,到底支撑不了太久。
“怎么就混成了这样呢……”
他看着自己手中的书册轻声呢喃,面上浮着几分苦涩和嘲讽。
想当年他家未受牵连时,他还是玉华城……
罢了,往日之事不提也罢。
他面上愁绪不减,只是强压住自己心中的不甘。
“爹爹,你在看什么?”
旁边一道清亮的女声打断了他心中暗涌的波涛。
回首,宋山山正站在他的身侧,仰着脑袋疑惑地望着他。
“哦,没事。”宋长则扬起一个淡淡的微笑,“文房四宝可都准备齐全了?”
“都备好了,爹爹今日要考我什么?”
宋山山轻挑了一下眉头,一副自信的神色。
“前几日我让你读的范伯诚诗集你可都读完了?”
“读完了。”
“那好,我今日就从中随意抽取一篇考考你。”
宋长则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带着她一块进屋,走到桌子旁坐下。
他发现宋山山学东西很快,不论是习字还是读文章,都比他当年要快得多。
初初启蒙时,她竟一个多月就把千字文给认全了,短短几个月就把一手字练得有模有样。
读诗作和文章也是,只需给她解释上一遍,把其中的典故给她说清楚,她基本上就能记下来。
后来更是自己动笔写了些故事,并且还自己谈成了买卖。
那些故事他也曾看过的,真真是精彩绝伦,也不知道她是从何而来的奇思妙想,难怪能卖这许多钱。
宋长则心里还暗暗庆幸,好在他与宋山山生不同年,不然能被她这个聪明劲郁闷死。
不过作为父亲,他深为自己有一个这么优秀的女儿而骄傲。
翻开桌上那本诗集看了几眼,他随手点了一篇:“今日就看这首吧。”
宋山山坐在他身旁,伸长了脖子看过去,是一首题辞为《左迁江亓遥有此寄》的诗。
这首诗是前朝刺史范伯诚为官以来,第一次被贬谪,初到江亓不适应时所作的一首七言。
之前看的时候宋长则给她分析过背景,因此她到现在都还记得。
这位刺史被贬纯属是冤枉,只因为和别人政见不合,被人家设了个圈套,一不小心就被撸了官职扔到江亓去了。
江亓瘴气严重,他初到时就大病了一场,在病中写下了这首诗。
光听写作背景,这篇文章宋山山不看都能猜到,无非就是表达忧愁,失意、悲愤、冤屈等情绪。
她高中的语文老师曾给她们总结过,古代诗人被贬之后写的诗的共同点:
要么抒发怀才不遇、报国无门;要么愤世嫉俗、讽刺黑暗现实;或者是背井离乡、形单影只;又或者是淡泊名利、恬淡闲适。
有人郁郁寡欢,有人豁达乐观。
反正就这几大类呗。
宋长则先是自己看了两遍这诗,确认了不会太超纲后对宋山山道:“你先自己朗诵几遍,待会儿我考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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