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依看得好笑,但炖好的猪肚汤颜值确实很能打,浓稠的汤上飘着碧绿的葱丝,小竹勺往里一捞,粉白的肚条夹杂着鹅黄的姜丝,勺底往往滞留几颗开花的胡椒露出洁白的米芯,猪肚软嫩,姜丝辛辣,连胡椒也中和了它的刺激变得柔和起来。
不过让林依吃惊的是清炒的莴苣,原以为没有油水的烹制,干巴得素菜味道寡淡,没想纯天然有机蔬菜的口感确实不同凡响,清清脆脆中带着淡淡得甜味,并没有蔬菜本身的生涩味。
微风习习,吹散了白日的燥热,俩人坐在院里闻着花香,吃着晚膳,间或夹杂碗碟的碰撞声与细细言语声,无端升起人间有味是清欢的感慨。
果不其然,俩人吃的都有些撑,林依带着林辰绕着院子转圈消食,边一遍一遍带着背三字经,“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绕到离隔壁院子一墙之隔的隔壁时,沈钰正好坐院里想事情出神,直到被隔壁传来清悦女声与稚童的背书声打断。
“丹青…京里来信吗?”沈钰低着头,习惯性的转着手腕上的木珠手串,因长时间的把玩,木珠已呈现出通透的紫红色,如对着阳光照射会呈现出最醇厚的西域葡萄美酒的醉人色彩。
丹青屏着呼吸,不敢在自家郎君想事情时打扰到他,只在被询问时才会简练的回话,“晌午有信差投了信件…是阿郎寄来的。”说完偷偷窥了一眼自家郎君的脸色,果真,郎君那时常弯起来的嘴角,已慢慢松懈下来。丹青不敢多看,呈了信件后,又继续眼观鼻鼻观心了,只心里偷偷为自家郎君打抱不平,“定是那毒妇蛊惑了阿郎,上次的进士科着了毒妇的道,郎君差点没挺过来,考试自然泡了汤!这次郎君来了金陵,生怕郎君找了靠山,竟三天两头催着郎君回去…”
沈钰自然不知自己的仆从在给他愤愤不平,他一目十行的看了大概,就撂到一边,这种信件看十遍百遍,都是一个意思,看与不看也没多大区别。
毒妇的心思,那是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的,不过他也确实是在找靠山,这是他与毒妇的阳谋,就看谁略胜一筹了,不过这一段时间的努力确实有了点进展。
沈钰心情不错,并了并筷子,夹起眼前的菜吃起来。
“丹青,这桂花糖藕从哪里买来的?味道不错。”他还是知道自己这个仆从的本事的,做点简单饭菜入口还行,反正他也不贪口腹之欲,像这糖藕与这桌上的一荤一素一汤相比,精巧细致不少,且火候恰到好处,味道香甜软糯,不过分甜腻,也不寡淡,绝不是自家仆从能做出来的。
丹青正要与郎君说起这事,见郎君询问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把下午之事道了个明白。
也不知为何,见郎君听完后眉眼之间似笑非笑,更觉自己错过了重大事情,颇有种捶胸顿足的感觉。
沈钰还真有些吃惊,原以为是一个市井粗鄙妇人,虽容貌昳丽,但内里改不了还是个没什么世面,爱占人便宜的妇孺罢了。没想做事竟如此爽气,倒让他另眼相待。
仔细想来,从没见过林娘子官人,孤儿寡母的,如不是生活拮据,又如何想来卖花行径,昨天徒手折花枝怕是连把买新剪的钱也无吧!如此才提出那借用还新一事。
想通后,沈钰也不得不佩服这林娘子了,莫看她身处逆境,但能瞬间想到解决困境的办法,挣到钱财此为其一,其二是坚持原来说出的承诺,毕竟旧剪也只借用了一两天,一般人肯定会装聋作哑,直接把旧剪还回来,因为对于普通人家来说,一把新的剪刀要花好几百文,如何舍得与别人换把旧的。
如此沈钰得出结论,“这是个脑子灵活又守信用的娘子…”接着顿了顿,又在心里添了句,“还是位大方又容颜尚可的娘子,颇有世家贵女风范。”
心里夸赞了一通,沈钰没甚心理负担的吃起桂花糖藕,“哦!对了,还有,厨上手艺也是不错的一位娘子…”
月色溶溶,沁染大地,虽只是初五的峨眉月,但因连着几天的晴日天气,天清气朗,“希望天公作美,一直延续到科举结束吧…不然他那位好友,又要磨的他耳朵起茧了…”沈钰转着珠串,眼里带笑的吐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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