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希眼前一黑,人跌跌撞撞的从门里摔出来,扑跪在了地上,面前是一整排的护卫队员,全副武装,枪口笔直的指向光门,防止怪兽撞过这扇门,她提着一口气爬到角落里,一头就栽倒了。
队长拿着一瓶水走过来,拍拍她的头,“闺女,活着就是最好的!”她望着这张已经有些皱纹的脸,使劲扯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使劲灌了两口水。
看着队长去安抚别人的背影,林希莫名想起了自己的爸爸,那个总是把自己顶在肩上的老好人,眼睛湿湿的。
过了半个小时,门里确定没有人再出来了,护卫队在门前支了个警示牌,拾荒队清点人数,今天一天减员了四个人,一个被毒蛇咬了,大风的时候失联了一个,还有两个都被蜥蜴吞了,其他人身上多少都带伤。
死去的人也没什么遗物,安全区的管理员会通知他们的家属,没有了这个拾荒队的工作,他们的家人也不能免费住安全区的房子了,大部分人会趁还有几个贡献值的时候搬到边缘区去搭个棚子,每天或是拾荒或是打短工,挨过一天是一天。那些没有家人的就更简单了,管理员会清理宿舍,他们留下的贡献值和东西都会划给安全区的疗养院和抚育院。拾荒就是这样,谁也不知道自己会遇上什么,今天队里减了人,下次就有新手顶上,林希他们几个新人就是这么进来的,如果减员太多,就两队合并。有的人能力强,熟悉了裂隙环境以后会加入中级队伍,甚至成为赏金猎人,探索那些危险的裂隙。所以队里人来来往往,互相之间并不熟识,防备心都比较强。当然,也有结盟结伴的,数量不多,毕竟为了利益反目成仇的例子比比皆是。
林希往回跑的时候把树枝别在背包和身体之间,现在搓得后背全是火辣辣的,肯定破皮了,她拉着脚步去把东西交了,多出来的重量记到明天任务里。
话说他们的任务其实挺灵活的,每天打底的任务完成后,多出来的部分不超过一个背包的数量可以选择带走,也可以抵减以后的任务值,多余的物资以十斤为单位还能兑换贡献值。一般大家不会在工作周期开始的时候就往包里装,一个是不确定最后能不能完成任务把他们带出去,再有怕不好保存,另外被人偷了怎么办?所以大家都会在前面赶进度,最后两天如果碰到好东西才会收起来。林希今天也就收了两块石头一样的块茎和两棵网子草,主要是它们体积小、不占重量,特别不好吃,而且长得很有特点,她想带给林宇试种。
回到中转营地,大家排队到取水处把水瓶灌满,就各自休息了。今天由于时空乱流耽误了时间,留给他们满打满算也就8个小时的休息时间了,林希从背包里掏出中午剩下的半个硬面饼子,随便啃了两口,真的嚼不动了,她又累又怕,实在吃不下,胃里像顶着一块儿石头,坠得她心都疼。
营房都是圆形的蒙古包样式,每个房间都有两三个篮球场大,中间用塑料布隔成一个个开间,各自向外开门,省得互相打扰。林希所在开荒队剩下的这十几个人,都挤在一个大开间里,门口点着一盏小油灯,豆大的火苗一会儿一跳,映得人脸忽明忽暗。今天死了人,气氛有点儿压抑,谁都不想说话,都默默的和衣躺下,为明天打算。
黑暗里,有人悠悠的探口气说:“这日子,真没意思,老子想种地了!”
难得有人开口,立马有人附和,“当然种地好了,多稳当,可现在没有地喽。”
随着闲聊的越来越多,气氛终于松弛了下来,都累了,都困了,一会儿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半晌后,一条人影悄悄离开了营房。
林希真的睡不着,她一闭上眼就是带血的蜥蜴嘴把人吞下去的样子,还有那个小鼓包顺着蜥蜴脖子滑下去的情景。她不是没见过死人,这两年死人都是司空见惯的事了,她也见过杀人,也差点儿被杀,也抄着板砖拍过人,可她没见过吃人,今天的这一幕深深刺激到了她自从进了虚无之门就紧紧绷住的那根弦,她茫然了,她不知道自己这么努力还能不能活着。
大滴大滴的眼泪砸在地上,林希紧紧咬着嘴唇不敢哭得大声,这里没人在乎你哭不哭,所以不要吵到别人。她用尽全力的哭,她张大嘴无声的嚎叫,她捶着地打滚,她想把这两年受的委屈、吃的苦都宣泄出来。
终于,她哭到缺氧、没了力气,软到在地上,望着没有月亮的天空,一道道无声的闪电映在眼睛里像一簇簇小火苗。林希想活着,她在老佛爷手底下讨生活这许多年,死这个字就在她脑子里转啊转,可就是迈不出那一步,开始是舍不得,舍不得奶奶、舍不得爸爸,后来是不甘心,凭什么就她活得这么压抑,她要跳出去,早晚跳出去!现在则是活着才能看见天、看见地、看见那些千奇百怪的世界,才能看看这个操蛋的世界最后变成什么样!反正她林希就赖在这个世上了,只有意外没有自戕,她就咬着牙跟老天爷耗上了!能耗多久耗多久!
想通透了的林希笑了,人都想活着,都想活得好,那就努力吧!她爬起来掸掸身上的土,其实掸不掸的吧,沙子里打了半天滚,早就掸不干净了,悄悄走到取水处洗了洗脸和脚,耳朵、鼻孔里都是灰,刚才人多她没好意思洗。
整个营地里都是静悄悄的,除了巡逻队的脚步声就是呼噜声,林希不知道有多少支拾荒队,但每间营房里都住了人,被盘问了两回以后,她摸回了自己睡觉的地方,这回她一躺下就睡过去了,一夜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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