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婆婆出口不逊,往日那畏畏缩缩侍主的态度,今日一消而散。

许明泽杵在一旁,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他认识了二十多年的荣婆婆。

向来对他和母亲,都是言听计从,且毕恭毕敬的荣婆婆。

果然,墙倒众人推。

许明泽指着她的脑袋,双目猩红,他咬牙切齿叱责道。

“叫你干,你就干,废话那么多,有你这么伺候主子的吗?”

那气焰嚣张的,口水到处横飞。

他完完全全将今日在外头所受的屈辱,通通转嫁到荣婆婆身上。

可俗话说,虎落平阳被犬欺。

被许明泽这一吼,荣婆婆也不甘示弱。

她站起身来,将自己白花花、皱巴巴的双手,展示在许明泽面前。

“老爷,要不这活儿你来干吧,我不伺候了。”

她气愤的用脚踢了下面前的盆子。

铁盆子“哐当”响。

许老夫人的耳膜,被这声音刺激到了,吓得她连忙躲进被子里,冰冷的被子,冻得她一阵瑟缩。

荣婆婆作势要解开围裙。

这马上过年,别家主子都开始发年货了,而她,却被这个捞什子主子指着鼻尖骂。

况且这么冷的天,别人不是围着篝火取暖,就是躺在躺椅上,懒洋洋的晒太阳。

而她却要在这洗一个老婆子尿湿的衣服,被子。

以前,许明泽没和离的时候,这些事,哪轮得到她去做?

都是她吩咐别人去干的。

这下好了,所有的脏活累活,全都蓐着她一个人干。

看着这空落落的院子,许明泽心想,若是荣婆婆再弃下他和母亲而去,那他可就没有能用的人了。

“我最后问一次,你干不干?”

他明显没有了方才的气焰。

“不干!”

荣婆婆的态度异常坚硬。

“行,你不干,我干!”

许明泽挽起袖子,朝母亲的屋里走去。

他掀起母亲的被子,那股难以言状的恶臭更重了,他极力屏住呼吸,将头撇到一边去。

然后双手从许老太的膝下抄过去,但母亲湿冷的裤子,冰得他的手一震。

许明泽体力不支,连带着老母亲也倒在了床上。

“明泽,你先将一床干被子拿过来。”

既然她儿子抱不动她,那就不别勉强了。

她可以在干净被子的掩护下,脱下湿的衣物,然后再让许明泽拿走脏的床褥。

许明泽走到衣橱旁,却如何也没找到多余的床褥。

许老夫人看出他的窘迫。

“母亲,我去我屋里给你拿一床被子过来。”

许明泽抱着被子正要走回桃渊堂,远远的看到栖云阁院子的桃树开了。

他走过去,推开门。

院子里静悄悄的,院子还是原来的院子,树也还是原来的树。

只是院子的人,早已不见踪影。

他放下被子,走进屋里,摸着孟真睡了三年的床榻,越发思念这榻上的人。

“母亲。”

见到许明泽抱着被子回来了,等候已久的许老夫人,忽然泣不成声。

她以为,她的儿子也嫌弃她,一去不复返了呢。

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这种被抛弃的感觉,她经历了一次又一次。

以前府里的仆人,卖身契都在孟真手里。

许府落寞的时候,许老太只能看着他们一个个出逃,却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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