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漠北传回消息,谢烬已抵达雁门关,率军赶赴阴山。
据说北狄这次带兵的是大燕王子乌恩其,传言这位年轻皇子骁勇善战,是北狄难得一个智勇双全的人物。几年前谢烬与他交手过一次,那时他初出茅庐,不敌谢烬,如今卷土重来,不知是否存了一雪前耻的心思。
不管是不是,单凭他雷厉风行偷袭阴山这一仗来看,这些年他带兵的本事长进不少。据说大燕众皇子之间内斗严重,此番他若能打赢这一仗,想来储君之位不在话下。
谢烬率军驻扎在阴山脚下的武川城外,乌恩其闻声而动,没有正面迎敌,反而主动往北退了一百里。
敌不动,谢烬自然也不动。漠北连日大雪,鸟兽无踪,积雪轻而易举便能掩盖行军踪迹,此时追击,定有埋伏。
安顿好之后,谢烬先给自己外公去了一封书信。信里倒没说别的,只问候了老人家身体,顺带提了几句边关将士辛苦。
钟老爷子人精似的,想必收到信之后就该知道怎么做了。
就这样过了两天,军营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谢烬夜里外出回来,马停在帐子外面,副将裴一鸣刚好路过,对他道:“将军,京城来客人了。”
“谁?”
裴一鸣还没回答,只见帐帘掀开,熟悉的轮椅声吱呀吱呀响起。
林夙一身狐毛大氅,像平日那样戴着面具,微微颔首道:“谢将军。”
谢烬下马,不易察觉地皱了下眉:“林先生?天寒地冻,你怎么来了?”
“王爷不放心将军,派我来看看。”
来看看……?
林夙腿脚不便,必是坐马车来的,算算时日,应当是谢烬前脚刚离京,他后脚便动身了。
谢烬上下打量林夙一眼,不咸不淡道:“我面子够大的,林先生竟愿意如此长途奔波。”
林夙淡淡一笑:“王爷之命,不得不从。外面凉,将军里面说话。”
说完林夙便摇着轮椅进去了,谢烬撇撇嘴,小声道了句“真不拿自己当外人”,林夙笑笑,只当没有听到。
帐子里燃着火盆,将寒冷阻隔在门外,炉子里木炭噼啪燃烧,一小壶奶茶咕嘟咕嘟的沸腾着,为冬夜带去几分静谧温暖。谢烬脱下大氅,提起茶壶为林夙倒了一碗奶茶,道:“不知林先生来,招待不周,见谅。”
漠北寒冷,奶茶里加了酥油和盐,浓郁的香味弥漫开来,寒夜中很是勾人。
林夙接过茶碗捧在手里,谢烬又给自己倒了一碗,说:“这是用西北砖茶煮的,阿雪喜欢喝。”
林夙垂眸,不露声色道:“江公子离开这么多年,谢将军仍记得他喜好。”
谢烬不以为意一笑:“七年,转瞬而已。”
“此次好容易找到江公子,谢将军日后有何打算?”
“阿雪想必放不下玄鹰军,我应当会陪他一起守在漠北。”
林夙点点头。
“怎么了?”
“没什么。”林夙微微一笑,换了话题,“我这次来,其实是有消息带给将军。事关重大,王爷不放心别人传信。”
谢烬脸上终于有了几分认真:“什么消息?”
“豫州要反。”
——豫州。
大旱三年,民不聊生,救灾官员自上而下贪腐,百姓早已怨声载道。既然有谭正则以身犯险行刺萧承邺,那么再有人造反也不奇怪。
“谭正则说的么?”谢烬问。
林夙点头:“是。”
“为首的是谁?”
“安阳县一股民兵,为首的是一个叫罗阳的人。据谭正则说,此人曾是安阳县一名百夫长,虽出身低微,但颇有胆识和谋略,且擅长鼓舞人心,在当地一呼百应。”
谢烬低头想了想:“他们有多少兵力?”
“青壮年只有不到一万,若算上支援他们的百姓,六七万是有的。”
一万……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如今正值北狄来犯,若豫州造反,西北必然抽调不出兵力前去镇压,那么最近的便是京城附近的驻军。
谢烬问:“他们打算何时动作?”
林夙答:“月底之前。”
也就是十天之内。
照理说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趁中原内乱,谢烬可率军一举攻入皇城。然而乌恩其在北边虎视眈眈,倘若谢烬离开阴山,北燕势必会再一次攻打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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