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任白延,冬歉的脸色只变了一秒就恢复如常,像一个做坏事被抓包的孩子一般,眨了眨眼眼睛,知错道:“对不起。”

任白延倒也没有责骂他,笑得甚至算得上是温和:“我没有怪你,但我不是说过,你的病不能经常见光吗?”

他没有丝毫责怪的意思,这样的语气,反而会更容易激发冬歉的负罪感。

任白延知道这孩子的心性,所以可以轻而易举地戳中他。

原主或许会因为自己辜负任白延而感到内疚,但知晓剧情的冬歉只觉得任白延还真是懂说话的艺术。

他垂下眼帘,故意装作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任白延跟陆湛颔首示意,扶着冬歉的轮椅,推他离开了。

冬歉转过眼眸看了陆湛一眼,脸上丝毫不见刚才的失落,眼角还含着热情的笑意,他的嘴巴一张一合,用口型告诉他:很高兴认识你。

不知为何,陆湛心跳快了一秒。

这个坐在轮椅上的少年,真的是一个...很特别的人。

....

冬歉乖乖地由任白延这么推着,目光无意识地落在自己刚刚摔倒的地方。

一路上,任白延没怎么说话,冬歉知道,这是他心情不好的一种表现。

回到卧室,任白延揽住冬歉的腰将他从轮椅上抱了下来,轻拿轻放地将他抱在了床上。

就在这时,任白延发现了冬歉手上的擦伤,蹙了蹙眉,问:“怎么伤的?”

冬歉含糊道:“下楼的时候跌伤的。”

他以为任白延会严厉地指责自己随便下楼的事情,谁料他只是淡淡道:“把手拿出来。”

冬歉想了想,磨磨蹭蹭地伸出了手。

任白延从柜子里翻出医药箱来,沾着药膏在伤处轻轻地打着圈,在冬歉擦伤的地方轻轻地涂抹。

冰凉的药膏抹在火辣辣的伤口上,怪舒服的。

任白延垂下眼帘,看起来格外有耐心,擦药的动作很轻很细致,好像生怕弄疼他似的。

任谁看,都会觉得这是一个对自己爱护有加的人。

但这样的人也会在冬歉成年的时候亲自操刀,将他的脸剥下来送给旁人,延续别人光鲜亮丽的人生。

这样表里不一的人才是最恐怖的。

任白延发现冬歉一直在看他,抬眸看他,缓缓笑了:“小歉,我脸上有东西吗?”

冬歉一时半会找不到什么敷衍他的理由,干脆实话实说道:“任医生,我还以为你会怪我。”

任白延笑了:“我怎么舍得怪你。”

他垂着眼眸,爱抚地看着他:“我知道你是待在房间里太无聊了才出去的,下次,我陪你一起,怎么样?”

他碰着自己的手指冰冷,还带着一股淡淡的药味。

原著里面就是这样,自从将冬歉从孤儿院抱回来后,任白延给了冬歉最大的宠爱。

他给冬歉穿最好的衣服,给他准备最可口的饭菜,衣食住行上从来不苛待他,冬歉想要什么他就会给他什么,甚至于就连冬歉失眠,抱着枕头坐着轮椅来到他的房间的时候,他也会温柔的将冬歉从轮椅上抱起来放在自己的枕边。

冬歉生病的时候,他就贴身照顾他,寸步不离。

有一次冬歉烧糊涂了,他就温柔地,一下一下地拍着冬歉的背,耐心哄着:“小歉,不难受了,不难受了。”

直到冬歉发现了换脸的真相,伤心欲绝地想要从白家逃走之后,他才对冬歉展现出自己那种近乎残忍的一面,看冬歉的目光跟看畜生没什么两样...

他觉得任白延应该是把自己当成了什么小宠物,可以把他宠上天去,但也随时可以将他打入地狱。

等到时机来临的时候,他也不会不舍得落下自己的屠刀。

恐怕任白延对他态度的转变,正是原主被囚禁时变得麻木漠然,丧失求生欲的原因。

在得知真相之前,在他的心目中,任白延应该算是这个世界上对他最好的人了

毕竟,只有任白延给过他无微不至的关爱。

谁能相信,一个对自己堪称溺爱的人,居然是一个一心想剥去自己的脸给别人使用的刽子手。

冬歉笑着看向任白延:“好啊,你陪着我,我就哪也不去了。”

看着冬歉充满信任的目光,任白延的神色有一瞬的迟疑,不过很快便恢复如常。

....

之前的实验数据出了点问题,冬歉只能再次来到任白延的实验室,重新接受所谓的治疗。

在任白延的权势下,曾经一个小小的实验室如今已经变成了规模巨大的实验基地,各种帝国紧需的生物化学用品都在这里产生,似乎连反人性的换脸实验在这里都只是一个小小的,微不足道的东西。

冬歉从白色的床上醒来,因为新手实验员对于麻醉剂控制的还不够完美,他这次比任白延逾期的醒来时间早很多。

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冬歉看着自己的手臂,上面被绷带绑住,微微有些刺痛。

任白延的换脸实验想要保证绝对的成功,首先就是要从冬歉的身体上割下一部分皮肤组织,再动用他们的技术看看能否完美地将他的身体恢复如初。

看来这次...是失败了呢。

他熟练地挪动着自己的身体,将自己小心翼翼地放在轮椅上。

虽然对于一般人来说很简单,但这对于下半身使不上一点力气的冬歉来说,这整个过程足以让他气喘吁吁了。

当他终于踏实地坐在轮椅上时,冬歉在心里默默给自己点个大大的赞。

他超棒!

冬歉操纵着轮椅,朝着他之前就很好奇的存放怪物的培养室走去。

系统终于跟冬歉说了它之前没有来得及说得话:这个怪物是本书中的反派,根据小说的描述,它非常的残暴血腥,不给人近身的机会,但凡有人靠近,它都会从你的身上狠狠地撕下一块肉来,但现在小怪物仍是幼年状态,所以还没有这么大的威力。】

但是在未来,小怪物可以轻而易举的掀起一场战争。】

冬歉点了点头。

残暴吗?

冬歉想起了那天小怪物被人抓住脖子残忍地剪下头颅的模样,那尖锐的惨叫如今依旧在心中回荡,久久无法忘怀

将心比心,倘若小怪物从小就被人类这样对待,那么它将来恐怕也很难变得不残暴吧。

冬歉隔着实验室厚厚的玻璃,看见了培养室里,被丢在装满溶液的罐状体中的小怪物。

小怪物原本在蔫蔫地休息,听见动静,看到冬歉就像看到了敌人一样,发疯似的对他张牙舞爪起来,身上的每一根触手都在疯狂摆动,像是发怒,又像是惊恐,好像生怕冬歉会对他做出什么样可怕的事来一样

冬歉现在脸上没有缠绷带,他捏了捏自己的脸,缓缓笑道:“我看起来很可怕吗?”

那小怪物停顿了一会,然后继续无能狂怒。

冬歉温声安抚道:“我知道你很害怕,但你先别怕。”

小怪物:“......”

接着,冬歉指了指自己身下坐着的轮椅:“你看,我连腿都动不了,又能对你做什么呢?”

那小怪物好像安静一点了,只是豆大的眼睛紧紧盯着他。

冬歉反正闲着也无聊,就这么悠闲地坐在这里跟这个未来的残暴反派大眼瞪小眼。

培养室里还有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怪物,它们要么在睡觉,要么在emo,要么和小怪物一样,在无能狂怒。

小怪物以为冬歉跟那些人一样是来伤害自己的,但是冬歉始终只是规规矩矩地坐在那里,时而慵懒的打个哈欠,目光散漫没有敌意,跟那些冷冰冰的人都不一样。

只是,人类是很会伪装的。

它不相信人类。

小怪物干脆也不用触手示威了,扭过脸去,只当他不存在。

“我说....”

小怪物听见冬歉在主动跟他搭话,脑袋上的两根触角微动。

冬歉展颜笑道:“其实我们国家有一个传统的功夫,叫缩骨功。”

小怪物抬起眼睛看向他。

“下次他们再想剪你头的时候,想办法把头缩进脖子里去,当然,如果能变出一个不会痛的假头的话就再好不过。”

小怪物:“???”

这个人类在说什么?!!

冬歉以为它不理解,于是就用从实验室里顺手拿出来是粘土玩具教它。

他巧手一捏,捏出了一个奇奇怪怪的八爪鱼,跟玩弹弹乐一般将肚子的地方戳空有鼓起,对它演示道:“就这样,下次他们再这么对付你的时候,你就不动声色地把自己的脑袋塞进去。”

小怪物:“......”

冬歉觉得小怪物仍旧不明白,还想说得更仔细一点,这时,他听见外面有脚步声传来。

冬歉脸色一变,赶紧操纵轮椅想要出去,但是越急越是容易忙中出错,冬歉轮椅的轮子卡住了,没有办法行进。

他急出了一身冷汗。

小怪物往冬歉的身上看了一眼,发现他的手臂上缠了绷带,下面似乎还有一小块血迹。

难道....他也是被那帮人欺负的人?

见轮椅不为所动,冬歉狠狠心干脆从轮椅上摔下来,顾不上疼,用手推动轮椅试图将它的方向掰正。

就在他快要成功的时候,一个人从身后将他抱起,目光略过培养室里的怪物:“小歉还真是有趣,从小就对这些奇怪的东西感兴趣,现在还一如既往。”

冬歉被安稳地放在轮椅上,看着任白延暗暗发愣。

原来原主也在意这些东西?

太好了,没有崩人设。

冬歉笑道:“我觉得挺可爱的。”

任白延微微眯了眯眼:“你要是喜欢宠物,全帝国的珍宠我可以任你挑选,小歉这么漂亮,怎么偏偏喜欢丑陋的怪物?”

冬歉看着他,不知是自嘲还是什么:“任医生,外面也在传我是个丑八怪呢,这么说来,丑八怪和怪物,难道不是绝配?”

任白延顿了顿。

许久,他缓缓道:“....也好。”

他的眼中露出了冬歉看不懂的神色:“反正,你们总归是要认识的。”

什么意思?

冬歉的目光透过任白延的肩膀,看向培育室里正龇牙咧嘴看着这边的小怪物。

他们俩有什么非认识不可的理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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