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住哪里?”

嘉蓄说了个地址,程储松开方向盘,在中控台上拿出烟盒,抽出一支,用打火机点燃。

这个地址离他现在住的地方很近,大概就是一条马路的距离。

巧的过分。

嘉蓄眨了眨眼睛,“不顺路吗?”

透过白色的烟雾打量对方,却没有发现丝毫的异样。程储冲着嘉蓄招了招手,和他对视,然后冷漠地说道:“不顺路。”

“那好吧,”嘉蓄没有反驳,只是说道:“那能把我送到方便坐车的地方吗?这里不太好打车。”

“出了门,就有站牌。”

“等等,程总......”

没有嘉蓄说完,程储脚踩油门,把车发动、驶离。

外面的风好像大了一点,树叶被卷入空中翻滚,如同一只只枯黄的蝴蝶。

程储从后视镜细瞧嘉蓄两眼——玫瑰花垂了下来,公仔也耷拉着脑袋,漂亮的头发也吹得凌乱。

收回视线,程储目视前方,似乎没有过多在意。

嘉蓄看着车辆融进夜色中,然后埋头探入花中,深深嗅了一下,抓着玩偶的手直发抖。

从剧院里走出来,冷风挂在身上,嘉蓄瑟缩着身体站在站牌下等公交。

最后一班车迟迟没有到。

一阵风吹过,嘉蓄手指冻得有些发抖,捏在手心的玩偶一不小心就掉在了地上。

小熊的白色裤子立马就沾上了黑乎乎的泥点儿。

捡起玩偶擦了擦,又过了十分钟,最后一班公交车才姗姗来迟,嘉蓄上了车,把头抵在玻璃上。

落寞的脸蛋儿清晰地落在隐在黑夜中的黑色车子里。

程储坐在车里,目送着嘉蓄离开,过了一会儿,才降下车窗透了一口气。

电话突然响了起来,郑查汇报道:“程总,程越和伍敬山的女儿刚一起离开,伍敬山没有出面制止。”

“随他。”程储望向公交车的车尾,“你查到的事情可以去通知了。”

郑查试探性地问道:“您是说他的那个儿子?”

“嗯。”

“好,我去通知伍敬山素未谋面的儿子,他爸爸即将成为亿万富翁。”郑查请示道:“那笔信托,要不要也一并透露给伍敬山现在太太?”

“一起。”

“这样子不留情面,老爷子那边会不会不好交代?”

手指敲打在方向盘上,程储静默了几秒,“有什么动不得的。”

郑查忙道:“明白。”

“等等,”程储想了想,“帮我联系剧院的人员,找一辆自行车。”

郑查答应了下来。

结束了通话,车里变得更加安静。

程储默默地抽完一支烟,就回到他住的地方,他住的别墅离市区不远,独门独栋,环境清幽,四周都很开阔。

只有马路对面有几幢小洋楼。

程储开了灯,屋内的灯光透过纱帘往外透去,引得对面顶层的人一波荡漾。

嘉蓄打开阳台的窗户,盯着程储的方向,看了很久很久。

客厅里的电视仍旧亮着,电视里的程储正在分享他的观点,“我很喜欢一句话,不管是未来还是现在都一样适用。”

这句话嘉蓄听了很多遍,他也很喜欢——

“社会的资源永远是有限的,好的东西就是要靠抢的,只有弱者才会坐等分配。”

嘉蓄,他就是要抢程储的注意力,就是要抢程储的喜欢。

怀着这个念想,嘉蓄抱着枕头睡着了,这一夜,他竟然睡得有些不安。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他恍恍惚惚地看见一个小男孩缩得小小的身体。

那个男孩一动不动地藏在草间,浑身上下是细碎的杂草和伤口,一个看不清模样的中年男子在他的四周来来回回的,似乎在寻找他的踪影。

男孩紧张地捂着嘴唇,手发抖,阻挡着一切声音的泄露。

一条黑色花纹的蛇缓缓地从背后钻出,蜿蜒在他的手臂上,盘踞成行。

男孩吓得发抖发颤,却不敢动弹。

整张小脸窒息的通红。

嘉蓄感觉自己听见了男孩无声的求救,他伸出手,却只触碰到一片虚无,然后他就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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