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则世界直播大厅。

这是一片虚无的空间,无数或大或小的荧幕悬浮在半空,每一分钟都有荧幕亮起,也有荧幕熄灭。

阴森血腥的画面在虚空中闪烁,数不清的半透明灵体在荧幕之间穿梭来回,用只有那个族群才能听懂的语言互相交流着。

“没劲呀,今天开启的体验世界都好无趣。”

“0028号世界这一个月里开过四遍了,我都看腻了。”

“0039号世界倒是很久没见,上次开好像还是两年前?”

“39吗?这个世界我记得死亡率挺高,让我来看看……靠!这群新人运气也他妈太好了吧,18人队里4个都是老玩家,居然还有一个愿意带队,这样真的不会破坏游戏平衡吗?”

说话的灰色灵体身边的空气波动了一下,有人回应他的话:“你再仔细看,那个想带队的不是老玩家。”

通过直播大厅的光幕,观众们不仅可以看到各个规则世界的实时状况,甚至还可以打开玩家们的个人面板,查看姓名、san值等几项基础信息。

“什么?”灰色灵体一愣,向身前的荧幕靠近几步。

片刻后,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大事一般怪叫起来:“快看啊,这里有个新人开播10分钟以后san值还是100!”

顿时,周围的空气骚动起来。

那些原本摇着头准备离开的灵体顿住脚步重新折返,荧幕前狭小的区域被挤得水泄不通。

*

大巴车内,秦非的脑海中正不断响起熟悉的机械女声。

恭喜玩家秦非达成“五十人瞩目”成就,系统奖励积分+10。】

恭喜玩家秦非达成“十五连赞”成就,系统奖励san值仅限本场消耗+5,当前san值100+5,请您再接再厉!】

短短十余秒,提示音便接连响起三次,但秦非没有时间查看属性面板,他的双眼正紧盯着前方不远处的刀疤。

刀疤在秦非开口时就停下了开窗的动作,此时正在冷笑,等到他看清说话那人不过是个单薄清瘦的青年时,眼中的不屑更是毫不掩饰。

他十分粗鲁地朝地板上啐了一口:“你特么算老几?”

说着转身向秦非走来。

刀疤是个四十几岁的男人,样貌丑陋,过于紧凑的眉间距使得他在看人时带有一种很强烈的压迫感,他的身材算不上高大,但举手投足间满带狠戾之气,令人望而生畏。

这是亡命之徒身上惯有的气质,秦非十分熟悉。

不仅仅是秦非,车上所有人都能看出刀疤绝非善类。

与刀疤比起来,面带微笑的秦非看上去就像一只柔软而弱小的猫咪,没有丝毫攻击性——一看就会被刀疤收拾得很惨。

车上的乘客在这一瞬间分成了两个阵营,一部分人警惕而饶有兴味地抱臂观望,另一部分则面带不忍地扭开了脸。

刀疤面目狰狞地步步逼近,萧霄坐在秦非身侧,紧张得坐立不安,在剑拔弩张的气氛中肾上腺素急速飙升。

与萧霄周身散发出的焦灼截然相反,秦非整个人则显得过于闲适了,面对刀疤不善的目光不为所动。

秦非仍端坐在座位上,眸光清浅,神态轻松,琥珀色的瞳孔中酝酿着似有若无的笑意,甚至令围观众人觉得如沐春风。

只是,如沐春风也是要看场合和对象的,秦非如此淡定,无疑就是不把刀疤看在眼里。

刀疤脸色越发难看起来,他的手在身侧一摸,竟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把寒光闪烁的匕首来。

萧霄脸色一白:“这是……他的天赋武器。”

新人进副本时身上的武器都会被系统清洗,刀子这类器械是绝对不可能带进来的,因此刀疤拿出的匕首只会是系统生成的天赋武器。

在规则世界中,每个玩家都有机会拥有自己的天赋技能或者武器,但天赋的开启需要契机。

绝大部分人连开启天赋面板的门槛都触摸不到,而能够在初级世界就获得天赋的更是凤毛麟角,这样的人一般来说会成为各大公会竞相招揽的对象。

玩家在规则世界中的“天赋”与他在现实世界中的性格、特长、工作等等都有关联,能够开启武器类天赋的人,在现实世界中通常也同样拥有高超的武力值。

甚至,萧霄在规则中心城闲听八卦时曾了解到,其中有不少人都是穷凶极恶之徒。

刀疤,绝对不可小觑。

车厢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如萧霄所想的那样,刀疤手中的匕首正是他的天赋武器。

刀疤在现实世界中是个法外狂徒,行事暴虐张狂,犯事后潜逃近十年,在一次黑道火拼中意外进入了这场直播。

就在刚才,不到一分钟前,刀疤感觉自己的右手微微发烫,他握了握拳,然后脑海中便响起了开启天赋武器的提示。

暴徒的匕首可升级:使用时可产生范围性威压bu,有0.05%可成长的必杀几率。】

刀疤并不清楚自己目前所经历的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匕首简介中的“范围性威压”和“必杀”都令他很感兴趣。

而现在,眼前这个胆敢反驳他的青年人,即将沦为他的第一个试验品。

刀疤在距离秦非极近的位置停了下来。

他喜欢伤人,刀子捅进皮肉的感觉令人着迷,而秦非这样的小白脸往往是刀疤最热衷的狩猎对象。

他乐于看到他们在自己的手下惊恐、哭泣、求饶,甚至为了保命作出一些丧失尊严的乞求……

刀疤望着秦非细腻苍白却异常精致的脸,眼底闪过一丝垂涎,他握着匕首的手高高扬起,眸中狂热之意尽显。

瞬间,倒抽凉气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然而众人想象中的流血事件并未发生,下一瞬,刀疤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电光石火之间,秦非紧紧攥住了刀疤的手腕。

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巧力,刀疤只觉右手一麻,手中的匕首险些不受控制地掉在地上。

“你!”刀疤一凛。

秦非的力道并不重,但出手的速度和精准度都令人不容小觑。

对面人过分镇定的态度终于令刀疤觉察出一丝异常,在施暴的欲望与审时度势之间来回挣扎片刻后,他面带不甘地向后退了半步。

“你凭什么不让我们下车?”刀疤压低嗓音,眼神如毒蛇从秦非脸上寸寸盘过。

秦非恍若未觉,斜斜望向车窗外,微垂的眼睫在脸上落下一小片鸦青色的阴影。

“你听。”他说道。

车窗外,那种“砰砰”的撞击声仍在有规律地响起,众人循着声音望向车窗。

车外的东西似乎觉察到了聚集而来的视线,撞向车体的频率越来越快,车身逐渐开始有了明显的晃动感,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倾覆一般。

片刻后,有人惊呼:“那是什么东西?!”

黑色雾气中,无数小小的手印砰地拍上玻璃,又弹开。

细小的声响从四面八方汇聚在一起,形成剧烈的震荡,车厢侧壁晃动着,令人不由得担忧它在下一秒就会崩溃解体。

那些小手十分纤细,每只只有婴儿巴掌那么大,肌肤带着半透明的质感,青白的血管在皮肤下根根尽显,光是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车上人的脸色直到这时才骤然惊变,齐齐向远离车窗的方向退后几步。

秦非将眼前的一幕看在眼里,不由得眯了眯眼。

其实他刚才就觉得不对劲,车上的人醒来以后表现出的反应实在有些太大了,有的人失控得甚至毫无缘由。

车上都是成年人,承受能力一般来说不至于差到如此程度。

那些翻窗的人也一样。即使他们先前没有发现那些小手,可窗外黑雾弥散,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外面危机四伏。

但那几个人偏偏像是着了魔似的想出去,这并不符合人在这样场景下正常的行为逻辑。

或许,这场奇怪的恐怖直播能够影响人的精神?

将人性格中相对极端的那一面彻底激发出来,让狂躁的人变得更暴虐、软弱的人变得更无能……

刀疤脸色难看,现在就算是有人用枪抵着他的头他也不会再愿意下车,可留在车里无疑就意味着向秦非低头。

他惊疑不定的神情落入秦非眼中,秦非掀起眼皮,幽幽道:“如果开窗,你能担保这些东西不会进到车里来吗?”

一句话,将刀疤放在了全车所有人的对立面。

瞬间,刚才那些事不关己的乘客们纷纷表露出不满之色,就连那几个准备和刀疤一起翻窗的人都皱起了眉头。

刀疤见状咬了咬牙:“那你说,要怎么办?”

他抬高音量:“就这么等着车一直往前开,开到不知什么地方去?”

虽然大巴前面挂了“守阴村”的牌子,可根本没人清楚那是哪里,和没说也没什么区别。

秦非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

后排狭窄的座位挤不下两条长腿,秦非将腿屈起,身体向后倚靠,仿佛在自己家客厅的沙发上一样闲散,他弯了弯唇角,温和的脸上勾勒出一丝微不可查的恶意:“动动你的小脑筋想一想,想知道车往哪里开,最快的方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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