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

滴答。

粘稠温热的液体落在秦非额头,顺着眉骨和眼眶缓缓流下,血腥味从棺材四面的缝隙中渗入,从浅淡变得浓郁,逐渐充盈在整个密闭的空间内。

棺材里的温度刚才还与室外一致,如今却变得异常冰冷。

秦非裸露在外的肌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眨眨眼,晃掉了挂在睫毛上的血珠。

棺材里面太黑,秦非什么也看不见,但脖颈后方不断有凉飕飕的风吹拂而来。

后颈处传来怪异的触感,细密的痒意顺着脊髓传递到大脑,每一寸皮肤都在疯狂拉响警报,争先恐后地宣告着同一事实:有一只冰凉的手,正沿着秦非的后背缓慢地向上攀升。

“嘻嘻——哈哈啊哈……”

分辨不出男女的嬉笑声在秦非耳边响起,似乎很远,又似乎很近。

这场面本该使人毛骨悚然,可秦非却感受不到丝毫恐惧。

他安静地躺在棺材里,心跳、呼吸,身体的一切节奏如常,简直像是一具会喘气的尸体。

隔着一道光幕,另一头的直播大厅中,已经有观众满带疑惑地低声交头接耳起来。

“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以前从来没见过这只手,是什么新加的剧情吗?不过说起来,这主播胆子好大啊,这样居然都不带怕的。”

“我真是服了,他的san值一点都没掉,系统是卡bug了吧……”

假如秦非能够看见观众的弹幕,恐怕会无奈地笑起来。

虽然说出来多少有点欠,但是——其实,他也不想这样的。

背后的触感仍未停。

秦非大脑清醒,十分缓慢地眨了眨眼。他保持着身体不动,想要通过转动眼珠查看到身后那东西的模样。

那只手顺着秦非的耳侧向前移动,也不知是故意还是巧合,一直游离在秦非的视野以外。

不行,实在看不到。

秦非缓缓将头向后扭。

发现秦非想要乱动,手在一瞬间变得不悦,细长的五指用力一握,试图将秦非的头固定在原地。

“呕——”

手正握在秦非脖子的位置,力道太大,直接将秦非勒出一声干呕,伴随而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呛得青年满脸通红。

假如按照秦非进副本之前的身体状况,咳嗽成这样他大概已经进医院了。

但副本世界似乎不仅修复了秦非临死前被车子撞得四分五裂的身体,顺便也修复好了他千疮百孔的健康状况。

因此秦非只是咳了几声,原以为肺部会传来的那种火烧火燎的灼痛感却一直没有出现。

这样看来,进入副本世界倒也不全是坏事,秦非在这一瞬间竟然找到了一点苦中作乐的愉悦。

青年过于激烈的反应似乎将那只手吓了一跳。

手迅速抽离,见秦非不咳了,手悬停在半空中愣了几秒,然后慢慢放了下来,落在秦非的背上。

紧接着,它开始一下一下拍扶着秦非的背,替他顺气,好像生怕他咳坏了似的。

秦非:“……”

这种母慈子孝的奇怪场面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一口棺材里?

被怪物爱抚,实在不是什么美好的体验。

但秦非依旧面不改色,甚至趁机侧过头,仔细观察起手的样子来。

说那是一只手,就真的只是一只手。

从指尖到肘关节,是半截完整的女性手臂,肌肤细腻,截断面直接消失在了虚空中,就像是被人用橡皮擦擦掉了似的,看起来说不出的怪异。

就在秦非看清整个手臂的一瞬间,提示条也随即出现在了手的上方。

鬼女的手:好感度???%】

问号好感度,秦非还是第一次见到,他来了兴趣。

既然没有像大巴车司机那样提示“不可攻略”,应该就说明这只手还是有攻略的余地的。

秦非清了清嗓子,试探着和手打招呼:“嗨?”

其实秦非早就不咳了,可那手的反应似乎有点慢,还在那里不停拍打着秦非的后背。

秦非抓紧时机拍马屁:“谢谢你,你真是太贴心了。”

手一顿,五根手指愉快地舞动了一下,随即秦非便看见虚空中的那行字变了内容。

鬼女的手:好感度10%】

秦非:???

“你的手指形状真好看。”他十分识相地接着又夸了一句。

这一回手的好感度直接飙升到了20%,后面还多出一个小括号。

鬼女的手:好感度20%手觉得你还不错,并愿意和你继续交流】

……竟然这么容易讨好。

秦非挑眉,他原本还以为这个世界里所有的npc都像导游一样难攻略。

继续交流吗。

秦非眨眨眼,试探着选择了一个比较中立的话题,开口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手指们蜷缩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着秦非的话。

片刻后,它在棺材中上下舞动起来。

它的动作看上去没有丝毫能够联想的涵义,也并不是在打手语,秦非皱着眉头观察了片刻,提议道:“你会写字吗?”

手上下起伏了两下,飘向棺材一侧,它长长的指甲刮过木质棺材壁,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奈何棺材里光线太暗,分辨字迹这种高精度的工作委实难以完成。

发觉自己在做无用功,手重新回到秦非面前,又开始比划。

它比划得很努力,棺材里空间狭小,手的动作又太大,在棺材壁上左冲右撞,撞得梆梆响。

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它交流的欲望不是一般的强烈。

很可惜,饶是如此努力,秦非依旧什么也没看懂。

手的动作越来越急切,越来越急切,到最后干脆直接撑开五根手指,向上去抬棺材的盖子。

这是急眼了吗?秦非当然不能让手将棺材打开,他飞快地伸手,扣住棺盖两边凸出的木椽。

一人一手在棺中僵持。

没过多久,手大概是累了,放弃治疗般半死不活地落在了秦非身上。

它用五指有一搭没一搭地顺着秦非皱巴巴的衣服,就像在撸某种小动物的毛。

……怎么感觉这个怪有点憨呢。

秦非忍住抽搐的嘴角,在脑海中飞速盘算着自己如今的局面。

他不知道这只手为什么会进入到他的“房间”里,义庄中从华奇伟死后就一直很安静,其他人的棺材里应该没有出现和他一样的状况。

秦非可以确定,自己绝对没有做出任何违背目前已知规则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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