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对抗赛,红方的任务是找出藏在社区里的鬼,那白方的任务会不会就是保护社区里的鬼?”林业给出了推断。

鬼火和三途也是这样想的。

与找出鬼相对应的,自然就是保护鬼——甚至是扮演鬼、成为鬼。

“这么想的话,白方那边的任务,感觉要比红方难很多啊。”鬼火嘶了一声。

白方的任务似乎更深入剧情,这样一比,他又觉得自己可能不太倒霉了。

秦非对此却有着截然不同的看法:“我倒是觉得,白方的阵营任务,很可能和红方的一样。”

刚才平头男说出红方阵营任务的时候,秦非一直在不远处注意观察着那群玩家们的神色。

当时有不少人脸上浮现出一闪而逝的怒色。

他们很明显便是红方阵营的人。

但还有几个,在平头说出“我是红方”后立即竖起了耳朵,听得格外认真。

当平头说完红方任务是抓鬼后,表情却立即便做了惊愕。

还有人皱起眉头,眸中满是深思。

“假如白方的任务是红方的对立任务,他们不会露出这种表情。”

因为假如白方的任务是帮助鬼或者扮演鬼,他们很容易就能猜到红方的任务是抓鬼。

那就没必要惊讶了。

秦非这一通分析说的挺有道理。

但。

鬼火人都听傻了:“不是,我当时也在观察他们,我怎么连个屁也没看出来?”

这哥们儿在现实中到底是干什么的?微表情专家吗??

这水准高低可以去最强大脑上拿个场次冠军当当了吧。

鬼火还不知道他的脑内吐槽,一不小心戳中了一部分真相。

总而言之,秦非认为,系统在规则说明里玩了一些小小的文字游戏。

它特意将相同的任务要求放在了不同的阵营中。

并让玩家只能在自己的属性面板里查看,为阵营任务赋予了和阵营颜色一样的私密感。

让玩家下意识觉得,这是不能让对方阵营知道的事。

“所谓的对抗赛,其实只是分成两个阵营以后,单纯的竞速赛而已。”

秦非抛出结论。

这是系统的障眼法。

至于这样设定的原因,或许是为了增加一些直播的趣味吧。

毕竟看着两组目的相同的队伍,在那里猜忌来猜忌去,对于银幕那头的观众来说,一定十分富有戏剧冲突。

“那我们还坐在这里干什么。”鬼火眼睛瞪得溜圆。

如果真是纯粹的竞速赛,比两边哪一边抓鬼抓的更多,先下手为强就显得格外重要了。

一个副本里的鬼总不可能是无限多的,万一对面把好抓的都给抓完了,他们不就歇菜了?

“现在白方知道是比速度,红方不知道,白方也知道红方不知道。”

鬼火说话就像绕口令。

“那白方一定会尽快行动起来的!”

既然任务都是一样的,那白方的人不管怎么遮掩,最后肯定都会被红方的人发现端倪。

两方阵营都有高阶玩家,凭高阶玩家的敏锐程度,最多不过半天,对面阵营的任务底细肯定会被他们揪出来。

所以白方那边但凡稍微有点脑子的人,应该都会想趁着红方还没反应过来、还在按兵不动,试图观察白方情况时,抢先去把那些简单好拿的指认分数给拿了。

——就比如炒肝店老板娘这种,看一眼就知道不太正常的。

想到这里,鬼火又偷瞄了老板娘一眼。

老板娘像个假人一样站在墙角,全身僵直,脸上依旧挂着程式化的笑。

明明她在外面的时候脸色都能臭得夹死苍蝇,怎么来到屋里突然就变了个样呢?

“咱们要不先去试探一下?”鬼火搓着手,提议道。

副本里能试探npc是人是鬼的东西有不少,他身上也有两件。

正确率虽然达不到百分百,但大致能评判个方向出来。

不说别的,就说最简单的:点一根灵烛,凑到老板娘面前晃一晃,看看她的反应,这总可以吧?

秦非却还是摇头:“不急。”

鬼火有一点分析的很对。

现在,白方那边一定会有人想抢占信息差的先机,尽快拿到最容易拿的分数。

可这对他们来说并不一定全是好事。

“人一旦着急起来,就容易犯错。”

而且,越是经验不丰厚的低阶玩家,反而越容易着急。

阵营是可以更替的。

输掉对抗赛是不会死人的。

但在副本中死掉就会真的消失。

至于那些已经沉不住气自乱阵脚的白方玩家——

探路石。

桌上另外三人,心中瞬间浮起了同一个词汇。

与此同时,就像是给秦非刚说出口的话特意做论证似的。

外面的街道上突然传来一道划破云霄的尖叫!

“啊——————”

即使隔着半条街道,依旧可以听出声音主人震彻心扉的恐惧。

林业没稳住,手里的筷子头一下戳在了桌面上。

“怎么了??”鬼火愕然回头。

三途眸色一沉:“不对劲。”

炒肝店里,其他桌前的npc们都对外面的尖叫充耳不闻,好像完全没听到一般,面无表情地各自吃着早餐。

街道外面好像也并没有因为那声尖叫而掀起什么波澜。

但已经有其他玩家从另一边急匆匆冲过去了。

林业蠢蠢欲动地想要出去看热闹。

鬼火和三途站起身来,林业看了看秦非。

别的npc都没动,这种情况下,秦非跟着一起去显然不太合适。

秦非颔首:“你们先过去吧,我留在店里。”

三人于是急匆匆地向店外走去。

就在林业几人离开后,秦非也站了起来。不过他没有离开炒肝店,而是转身走向柜台。

耽误这么久,早餐时间早已过了,炒肝店里不复刚才热闹。

老板娘懒洋洋窝在柜台后面,半闭着眼打瞌睡。

秦非走过去,扣手敲了敲桌板:“老板娘。”

老板娘一个激灵醒过来:“付钱?”

秦非“嗯”了一声,递上两张10块的纸钞,这是他出门前从王明明家的玄关桌子上顺来的。

老板娘接过钱,低头记账,秦非却并没从柜台离开,而是安静地站在柜台前,一双仿若沁着蜜色的琥珀色眼眸忽闪,欲言又止地看向老板娘。

老板娘一开始还装作没看到。

被盯的久了,同时有点不自在起来。

“小弟弟,你怎么还不走?”她放下手里的账本问道。

秦非自打毕业工作以后,还是头一回被人叫“小弟弟”:“……嗯,我有点事想问您。”

他是不是该谢谢王明明的校服,让他重新体验了一下学生时代的青葱岁月。

“我想问一下,老板娘,你家要义工吗?”秦非两手支在柜台上,半个身体都凑上前去,笑得眉眼弯弯。

“老板娘,我叫王明明,家就住在后面十二幢,今年高二,学校让我们暑假做义工,我可不可以来你店里帮忙?”

“不要钱的,你随便让我干什么都行,到时候,在纸上给我签个字就可以了。”秦非道。

说说他指了指自己刚才坐的方向。

“我很会打扫卫生的,不信你看,那张桌子我擦的多干净。”

老板娘愣了一下。

她抬头向那边望了过去。

确实擦得干净,锃光瓦亮的简直能照出人影。

“可以是可以。”老板娘的脸色有点古怪。

为小区里的居民提供便利,还能免费得到一个小童工,何乐而不为呢?

不过——

老板娘低头咳嗽了一声:“但是吧,明天上班的时候,你得拿抹布擦桌子。”

她的目光又一次飘过王明明刚才坐过的那张桌子。

桌子底下有个垃圾桶,垃圾桶里,满满小半桶用过的餐巾纸白晃晃的,看得老板娘心痛不已。

真浪费啊这孩子!一点不懂得环保!

秦非乖巧地点头应了下来:“没问题,明天要我怎么做,您教教我就好了,我肯定一学就会!”

他将那种正处在青春期的少年自信爆棚的气质学了个十成十。

老板娘头顶的好感度条,不由得往前窜了一点点。

“你可真是个好孩子!”她感慨道。

只有好学生,才会对学校布置的这种边角料工作都如此重视。

“我家那个皮猴子和你差不多大,一放假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好些天都没回来!”老板娘抱怨着。

……

就在秦非和老板娘聊得火热的同时,林业三人正在商业街的道路上向前疾走。

他们前后还有几个玩家,都是听到动静后从旁边赶过来的。

很快,众人成功找到了尖叫的源头。

是林业半小时前还盘算过想去的晨晨早餐铺。

早餐铺的生意和炒肝店一样火爆,店前排着两条长队,一对夫妻在店里忙前忙后。

丈夫负责摊煎饼,妻子责负责煎油条、糖糕和打豆腐脑。

虽然店铺前排队的人不少,但两口子的动作很麻利,举手投足间配合十分默契。

点单、备餐、收钱。

无论是老板夫妇还是门口排队的居民们,神色都轻松自如。时不时交谈几句天气或孩子的学业。

他们似乎都完全没有留意到,就在那个放满油条的大锅中,有一颗人头,正悄无声息地浸泡在里面。

油锅下方,火烧得很旺,汩汩热气在空气中蒸腾。

头发、五官、皮肤……全都焦黄一片,黏连在一起,已然完全看不出原本的形状了。

只有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依旧圆睁,被热油炸至萎缩的眼球潜藏在空洞的眼眶中,随着头颅在油锅中的起伏不断起起落落。

虽然不知道名字。

但,油锅里的那颗头,显然属于玩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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