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喷漆花纹？
林业眯着眼睛看了半天, 终于从垃圾桶上歪歪扭扭的“狼人社区”四个字背后看出秦非所说的“花纹”来。
要不是听秦非提起，林业百分百会把那个纹路当成油漆未干时流下来的痕迹。
“这是……？”林业觉得那图案有三分眼熟，又想不起具体在哪里看见过。
秦非提醒道：“幼儿园。”
110给他们打过来的传真中, 安安老师临死之前，手里就攥着这个图案。
弥羊像个无头苍蝇似的乱转、铁了心非要觉得王明明家才是幕后黑手的藏匿窝点。
可秦非却觉得，幼儿园中的线索指向的，才是狼人社区真正的核心秘密。
——可惜，某些玩家手里没有这些线索，只能被误导, 在错误的道路上一去不回。
想起刚才在王明明家的楼道里, 黑发青年倚靠在墙边，一副漫不经心指点江山劝告眼前的菜鸟玩家和他合作的样子，秦非不由得微微眯眼。
不知道等弥羊发现, 他是真的找错方向以后, 会不会气得原地跳脚？
到时候秦非一定会装作很遗憾的样子对他说：哎呀，我早就劝过你了, 可你偏偏不听。
林业站在秦非旁边，看着大佬面带神秘微笑，那笑容一如既往的温和，可林业却不知为什么, 在七月盛夏猛烈的日头底下打了个冷战。
……总觉得有点不怀好意是怎么回事。
骑着垃圾三轮车的老太太，在羊肉汤店门口停下, 动作非常迅速地将店门扣两个装得满满的垃圾桶扣在三轮车后面, 然后蹬起三轮, 向街道尽头骑去。
商业街上人来人往, 有不少玩家，秦非不方便出面, 于是向三途鬼火使了个眼色。
他们现在已经配合得十分默契了，前面抱着手臂蹲着的两人二话不说便追着垃圾车往前去。
看样子好像又有新的线索，直播间里的灵体们仰着脑袋看屏幕。
明明光幕在所有灵体眼中都是同样的大小，并不会因为人多而看不到。
可它们就爱挤来挤去。
“什么什么？老婆让我们看什么？”
“垃圾桶吗？”
“我怎么什么图案也没看出来，上面不就这四个字吗？”
“服了，那老太太看着干巴巴的，骑起车来怎么速度那么快？”
三轮车的轮子都要蹬冒烟了吧。
骑车的老太太速度实在太快，过了没一会儿，鬼火两人无功而返。
“没事。”秦非并没有特别遗憾这次与线索擦肩而过。
“这是个小区，垃圾站和囤放垃圾桶的地点肯定是固定的。”
他们随时可以去问社区居民。
秦非和林业又蹲回空荡荡的垃圾桶后面，林业继续说着羊肉粉店的事。
“那个羊肉粉店里的玩家昨天亲眼看见，粉店后厨有一具被砍得乱七八糟的尸体。”
起初他还以为那具尸体是粉店老板的，以为店老板是个鬼。
但游戏规则警告过玩家不要随意指认，如果指认错了可能会有惩罚，因此那个玩家不敢轻举妄动。
而是趁着昨晚店老板关店回家以后，自己留在店里打地铺过夜时，跑去后厨又偷偷查看了一番。
果然那具尸体的样子和店老板完全不同。
“死在羊肉汤店里的是对面早餐铺的男老板。”林业小声说道。
除了早餐铺男老板的尸体，羊肉汤店的冰柜里还有好几具尸体，和冻羊肉冰在一起。
“社区居民每天喝的羊汤里，起码有一半碎肉屑都是人肉。”林业一脸恶心地说道。
羊肉汤馆的老板不是鬼，只是纯纯一个变态杀人狂加食人魔而已。
秦非心念一动：“那些尸体是完整的还是尸块？”
林业不明白秦非问这个干什么，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是完整的。”
秦非“唔”了一声，有点可惜。
他刚才有个十分荒谬的想法，假如，羊汤馆里的尸体是尸快，那这个店该不会是他的好爸妈用来毁尸灭迹的下家吧？
但王明明的父母喜欢肢解。
既然羊汤馆里的尸体都是整个的，那应该是另一条犯罪链。
昨天林业向炒肝店老板娘打听早餐铺的消息时，老板娘说过，那两口子和小区里的很多人都有矛盾。
说不定就是因为他们的脾气不好，才惹到了对面的羊汤馆老板，成为了刀下亡魂。
秦非想到这里，整个人都无语了。
普普通通一个社区竟然藏了这么多的卧龙凤雏。
鬼抓也抓不完，就连连环杀人犯都不止一户。
社区里那些普通人是造了什么孽，要住在这种地方。
羊汤馆里那个玩家今天早上之所以瑟瑟发抖，就是因为昨晚得到的这些信息。
他一方面为自己的处境感到十分担忧，生怕老板一个不高兴就把自己宰了，和后厨那些死尸一起做汤。
另一方面，他得到了事关对面早餐铺的线索，又有些蠢蠢欲动：
“他想去碰运气，看能不能抓住对面的鬼，混个一两分积分。”
想去又不敢去，正在左右为难的时候，正好被林业三人抓包。
这下他不用为难了，因为林业他们替他去了。
“早餐铺的任务其实挺简单的。”
林业压低声音道。
“我们重新指认了一遍店老板是鬼，然后就被传送到了任务场景里。”
那个任务场景甚至连“场景”都没有，是一个非常简陋的黑暗空间。
早餐铺老板拿着一把赠光瓦亮的大砍刀，面带诡异的微笑，咧嘴问三名玩家：
“你们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吗？”
听到这里秦非终于明白了，原来早餐铺的抓鬼任务这么简单粗暴。
怪不得昨天任平会死在这里。
任平完全没有去了解过任务背景，只是看到煎饼里卷的人手指就被吓破了胆，进入任务空间后，当然回答不出老板的问题。
于是就被一刀砍了。
林业道：“我们回答了问题，前后加起来，没过十秒就又被传送出来了。”
“有拿到新线索吗？”秦非问。
林业摸摸鼻尖：“早餐铺老板就说了一句‘红房子’。”
这个r级副本中出现的信息让林业十分迷惑，迄今为止，所有信息似乎都是分散开的、极小的点，没有半点指向性，让人无所适从。
不像其他副本，一环扣一环，逐级深入，玩家在完成任务时总会有一种离真相越来越近的感觉。
秦非颔首：“先去炒肝店吧。”
林业一愣：“炒肝店不是只营业到9点吗。”
现在都要下班了吧。
秦非微微一笑：“就是要趁他们下班的时候去啊。”
秦非带着三个一脸懵的玩家掀开塑料帘子，走进炒肝店的大门。
现在是9:15，店面里的食客早就已经全部离开。
老板娘放着满店脏污的碗盘和油腻的桌面不管，翘着脚，缩在柜台后面闭目养神。
听见前门传来的动静，老板娘掀起眼皮看了过来，看清来人模样之后脸上露出不悦的表情：“迟到了！”
虽然王明明是主动自荐还分文不取的小义工，老板娘却已经摆上了资本家的谱。
秦非一点旷工的自觉都没有：“迟到了也没关系。”
老板娘：“？”
你没事吧你。
“营业时间都结束了你还来干什么。”老板娘挥手像赶苍蝇一样将四个人往外面赶。
“什么也没干，我是不可能给你敲义工章的！”
林业三个听得一头雾水。
什么义工？什么章？
总感觉秦非抽中社区居民的身份，似乎比他们多得了很多线索。
几人并不知道，其实秦非之所以能攀上老板娘，全是靠自己张嘴瞎逼逼出来的。
秦非的嘴不是白长的：“营业时间虽然结束了，但店里不是还有这么多东西没有收拾吗。”
秦非一边说，一边十分不拿自己当外人地走近后厨。
在老板娘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从水槽边拿出一个蓝色的塑料筐，手脚非常利索地将店里那些脏碗盘全部收拾到了一起。
一看就是个眼里有活的勤劳义工。
秦非一边收拾一边表忠心：“你看，我还带来了三个新认识的朋友，他们上午都闲着没事，老板娘随便使唤。”
秦非是故意在这个时候才来店里的。
假如在早晨最忙的时候过来，老板娘肯定会使唤他在前面端盘子送菜。
这样哪能找到什么线索？
要想有新的发现，自然要想办法开辟一些新地图才行。
秦非一边絮絮叨叨地说话，一边端着塑料筐进了后厨，伴随着“哗啦”一声，水龙头被拧开，一身学生服的少年老老实实蹲在洗手槽前刷起盘子来。
顺手还扔出去几块抹布给林业他们：“把外面的桌子擦干净。”
老板娘顿时生出一种很微妙的、“到底你是老板还是我是老板”的错觉。
不过有免费的打工仔，还一拖三一下子来了四个，每个看起来都很能干活的样子，老板娘不由得喜上眉梢。
可是，后厨……
如果秦非让老板娘来给他们安排工作，老板娘是不可能让他们进后厨的，大概率会让他们去干一些拉货或者倒垃圾的活。
可现在，那个学生碗都刷到一半了。
老板娘有点迟疑地看了后厨一眼，只看见秦非忙忙碌碌像个勤劳的小蜜蜂一样打转的身影。
最终她还是没说什么，转而询问起正在擦着桌子的林业三人：
“你们吃过早饭了吗？厨房里还有没卖完的炒肝。”
林业几个一听见炒肝就想呕。
林业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吃过了，吃过了，今天早上我们去喝了羊肉汤。”
其实他们没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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