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怀也静静地立在他身前,不声不响地等着王启安的下文。

王启安的脸色阴云密布,良久之后,他才慨叹一声,对薛怀说:“薛世子如此仁义,下官自然也不能再欺瞒您。”

薛怀拿捏住了王启安贿赂旁人的账簿,若是他送去了京城,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下官多谢世子爷相救的情谊。”王启安紧紧地攥住了账簿,只道:“世子爷若真想分的一杯羹,便要成为下官的自己人才是。”

王启安也抛出了自己的条件——薛怀与他必须成为一家人,有姻亲之缘在,彼此间的关系才会坚固不折。

薛怀抬眸,饶有兴致地问他:“自己人?这是何意?”

王启安面露两分赧然的笑意,只缓缓开口道:“下官有个待嫁闺中的女儿,世子爷若是不嫌弃,便将她娶回去做平妻。”

薛怀一怔,险些便忘记掩盖住眸中的嫌弃之色。

这老狐狸,竟起了要做他岳丈的心思?

王启安又添话道:“世子爷若是能应允下此事,下官才敢放心地让世子爷入伙。”

*

当日夜里。

薛怀吩咐丫鬟和小厮守在各处门窗,不许让王启安的人接近他与瑛瑛所居住的房屋。

瑛瑛见薛怀坐在桌案旁,一脸郁色地盘弄着手里的笔墨,几番提笔运气,却是连一个字都没有落下来。

“夫君不是要给周大人写信吗?”瑛瑛端着茶盏走到薛怀身前,替他轻轻地按了按肩膀后,如此问道。

薛怀在瑛瑛面前没有半分遮掩,也不需去苦心扮演一个肆意而行的纨绔。

只见他的眉宇里尽是惆怅之色,说话时却还要端着几分不愿让瑛瑛担忧的笑意。

“老狐狸就是老狐狸。倒是可惜了张生的一条命。”薛怀叹息般说道。

白日里他拿来威胁王启安的账簿正出自张生之手。

自薛怀住进知府府邸之后,便暗地里掷下银子探听王启安身边心腹的性子。

宁致阴狠莫测,倒是这个李然十分好拿捏。

张生与他在赌场里相遇,不过设下几个圈套便与他熟识,往后几天更是日日饮酒作乐。

也不知张生用了何等法子,竟能偷走李然手边的账簿,那账簿里记载着王启安与三教九流勾结的罪证。

只是这点罪证不足以揪出王启安身后的大蛇来。

所以薛怀才会以小博大,想用手边的账簿去搏出王启安的信任来。

只是纵横官场许久的王启安又岂是这么容易拿捏的人?

他立时便把难题抛给了薛怀,若是薛怀愿意娶他的女儿,与他成为一家人,自是最好。

若是薛怀不愿意,也恕他难以将赈灾之银交给薛怀。

“平妻?”薛怀冷声出口,话里的讥诮意味不加遮掩。

瑛瑛自然也不愿意让薛怀娶别的女子做平妻,可王启安私下里的动作也极为狠辣,不仅揪出了张生,还把对他忠心耿耿的李然一并杀了。

握在薛怀手里的账簿已成了他唯一的机会。

踟蹰之下,薛怀便提笔给周景然写了信,酝酿了近半个时辰,却仍是想不好措辞。

“我娶不了平妻,难道周大人就娶得了吗?”薛怀面露惆怅,修长的玉指叩在桌案之上,一下一下的韵律彰显出他此刻的烦忧来。

薛怀的话语总是点到即止,瑛瑛却能细致地揣摩到薛怀话里的深意。

她冷眼瞧着薛怀对娶王启安女儿一事没有半分犹豫的模样,便知晓他此刻的疑惑是出自周景然身上。

他在担心什么?莫非是怕周景然会休弃了邹氏后娶王启安的平妻?

“夫君若是硬拉着周景然一同入王启安的局,王启安可会心存怀疑?”瑛瑛问。

薛怀却道:“方才我已和王启安提起过周景然了,瞧着那老狐狸的意思,不论是我还是周景然,只要愿意娶他的女儿,他便会拉我们上他的那一搜贼船。”

“那夫君在害怕什么?”瑛瑛柔声问。

薛怀半晌无语,脑海里天人交战了一番,最后汇成一句:“我怕我会对不起周夫人。”

短暂的接触之中,他已大致摸清楚了周景然的性子。

他是个为达目的誓不罢休之人,牺牲一个邹氏而将数千灾民救于水火之中,这样的交换他必然愿意。

最后,薛怀还是提笔写下了这封信,将王启安的条件告诉了周景然。

大约六日之后,他便收到了周景然的回信。

薛怀难得露出几分犹豫,思来想去还是与瑛瑛一同翻看了周景然寄来的信件。

那细小的纸张正写着:

“我已与邹氏和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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