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烟缭绕, 一尊金身佛像莹然坐于莲花台座之上,佛像双手结印,眼神慈悲而庄严, 感化众生。
韩溪云跪在蒲团上, 女子双眸紧闭,两手相合,唇角在蒙蒙青烟中勾起淡淡的笑意,仿若她所求的心愿即将要达成。
“表妹,时辰不早, 你若是上完香,我便先送你回府。”
男子声音低沉而不失温润,宛如山间小溪般清澈悦耳,在佛家圣地, 更添上一抹清幽禅意。
韩溪云睁开眼, 看到男子立在淡淡的香雾中, 皎月袍, 白玉冠, 身姿颀长, 五官俊美, 气质矜贵且不染纤尘。
她站起身含羞一笑:“多谢表哥, 我已经上完香了,咱们走罢。”
萧时晏轻轻颔首, 他抬眼看向金光闪闪的佛像,眸色无比淡然。
他不信神佛,他心里割舍不下执念, 神救不了,魔杀不去, 佛亦渡不过。
今日他之所以会陪韩溪云一起来宝华寺上香,全是因在萧大学士养病期间,萧夫人跪拜过宝华寺的金佛。
后来,萧大学时日渐康复,并且官复原职,萧夫人笃信是她当初许下的心愿被路过的神佛听到,才有了萧家的东山再起。
可萧夫人这几日染上风寒,不便出门,她便催促萧时晏代替她去宝华寺还愿,碰巧韩溪云这几日也要为祖母上长寿香,于是二人一起来到宝华寺。
韩溪云走到寺庙门口,忽而顿住了脚步,她唤住萧时晏,微微一笑道:
“我刚刚想起来,老太君的生辰就快到了,我几个月前曾托宝华寺的慧远法师为老太君开光一串舍利佛珠,表哥可否随我去后山禅房找一下这位慧远法师。”
萧时晏看了眼天色,距离日落西山还有一个时辰,于是道了声好。
二人一起前往后山。
这个时候,寺庙里的香客都陆陆续续下山了,宝华寺的后山更是寥寥无人,安静得只闻得虫鸣。
萧时晏走在韩溪云身后,二人沿着山间小径默默行走,鞋履踩在覆满石板路的一层落叶上,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
四周的香客越来越少,萧时晏渐渐蹙起剑眉,他停下脚步询问:
“表妹,你究竟要带我去何处?”
韩溪云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她的脚步越走越快,语气隐隐透着一抹急迫:“表哥随我来,一会儿你便知晓了。”
天色渐沉,萧时晏担心韩溪云独自一个人在山林间会遇到猛兽,只得跟了上去。
绕过一片红艳艳的枫树林,远方露出一间青瓦屋舍。
萧时晏眺望向那间屋舍,不明所以问道:“表妹,那里可是慧远法师的禅房?”
韩溪云看到这间屋舍后也停下了脚步,她估摸着时辰该到了,脸上忍不住露出快意的笑容,她转头看萧时晏,目光温柔,声音甜美:
“表哥,这屋里是我为你求来的升迁大礼。”
女子容貌秀美,明明笑起来月容花貌,可因眼底的温度太冷,她的笑容在斑驳树影下略显狰狞。
萧时晏心中忽而升起一阵不安,他还没来及询问韩溪云话里的深意,忽而听闻屋舍里传来一声女子惊声尖叫:
“姜少傅...你....你...”
听到女子呼喊的名字,萧时晏面色骤然一变,他疾步朝向那间青瓦屋舍飞奔而去。
梨花木门紧紧闭合,萧时晏伸手推了推,却没有推动,他附耳倾听,隐约听到里面传来女子沙哑软糯的喃喃低语。
那声音他再熟悉不过,萧时晏不再迟疑,他后退两步,抬脚踹开上锁的木门。
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陈旧的梨花木门轰然敞开,沉淀在门框上的灰尘被这股力道激荡扬起,在斑驳阳光下跳跃着下坠。
屋内的旖旎春色,让萧时晏呼吸一滞。
旖旎红霞入窗,只见两名女子衣衫散乱躺在矮塌上,其中一个昏迷不醒的女子正是平乐公主,而另一个腮晕潮红,撑起身子醉眼朦胧怔怔看向他,正是他梦中魂牵梦绕的佳人。
———
时间回到半个时辰前。
姜玉竹进入屋内后,平乐公主的反应倒是平静。
她起身给姜玉竹到上一盏酒,说自己即将与舞阳侯世子成婚,日后她嫁做人妇,二人便不会再有联系,今日这场相聚,全当是为她一厢情愿的思慕做告绝。
姜玉竹听得心里溢满了愧疚,于是接过平乐公主递来的酒盏一饮而尽。
她想要安慰平乐公主几句,可平乐公主仿若有些心不在焉,只一心借酒消愁,一杯杯不停地满上酒盏,还劝说姜玉竹喝下不少。
渐渐的,姜玉竹觉得脑袋发沉,身上更是有种说不出的异样感觉。
她忽而很想太子,脑海中情不自禁浮现出二人在床帏里的那些胡闹。
太子施展的驭臣之术虽然可恶,但男子却甚至了解她的身体,甚至比她自己还要了解。
明明生了一张清冷禁欲的眉眼,可男子玄色眸底的情愫一旦荡漾开,便仿若岩浆一般炽烈,薄唇游走过的雪肤,皆会被灼起淡淡的红霞。
男子潋滟眸底的笑意如春水,故意去撩逗最娇嫩的花瓣儿,像蜂蜜寻找花蜜般,一次次卷过花蕊间沁出的蜜水。
姜玉竹忙甩了甩头,觉得自己太不像话了,怎么青天白里和平乐公主伤感离别时,脑中却想起她和太子那些脸红心跳的胡闹。
可当她看向平乐公主,发现对方深情凝视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对劲。
那眼神...就...好像床帏里的太子,透着浓到化不开的情愫。
还没容姜玉竹想明白,平乐公主忽然嘤咛一声扑过来,一头扎进姜玉竹怀里,仰起头要去吻她的唇瓣。
姜玉竹吓得一激灵,昏昏沉沉的脑中顿时清明了几分,她一边闪躲平乐公主,一边想要逃离。
可醉酒后的平乐公主力气极大,再加上她从小得宫里的武师傅教导武艺,就算神志不清,对付姜玉竹这种不会武功的人,还是绰绰有余。
于是姜玉竹就被平乐公主毫不费力扔到矮塌上。
“公主殿下,这酒水应有问题,殿下要克制自己,切莫乱来啊!”
药力所趋之下,平乐公主全然听不见姜玉竹说得话,她双颊泛着不自然的酡红,眸含秋水,声音带着几分哭诉:
“少傅,本宫不想嫁给舞阳侯世子那个草包,你就要了本宫,你心里若是放不下江陵的商贾女子,本宫愿容下她...”
说罢,平乐公主就开始拉扯姜玉竹身上的竹纹轻纱外衫。
姜玉竹这才明白那壶有蹊跷的酒,原来是平乐公主有意所为。
她顿觉老天爷真是给自己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平乐公主,你快把解酒药拿出来,不然咱们二人今天都要遭殃!”
平乐公主红着眼眶摇摇头:“这‘鸳鸯醉’没有解药,姜少傅只有与本宫....做了夫妻之实,才能解毒。”
姜玉竹顿觉头大,她急得结结巴巴道:“可...可...臣实在没办法...与殿下做成夫妻之实啊!”
平乐公主听了姜玉竹的话,还当是对方宁可活活憋死,亦要为他心仪的商贾女子守住清白,她心底传来一阵绞痛,伤心得泪如雨下。
“你既然不喜欢本宫,当初又为何要招惹本宫,姜墨竹,我恨你,我恨你!我恨死了你....呜呜呜...”
姜玉竹和平乐公主推搡拉扯间,二人身上衣裳早就散乱开了。
她感觉身体里那股火越烧越烈,清楚不能再继续耽搁下去,于是干脆扯开领口,对着发疯乱哭的平乐公主吼道:
“公主殿下看清楚,臣....臣是女儿身...”
平乐公主猛地停止哭声,一双红肿的杏眼定定望着姜玉竹敞开衣领下那弧度明显的葡萄缠枝纹抹胸,继而发出一声尖叫:
“姜少傅...你....你...”
似是接受不了这个现实,平乐公主话都没有说完,就双目一闭惊晕了过去。
姜玉竹愣怔一下,忙伸手去推昏迷不醒的平乐公主,可任凭她怎么会呼唤,女子始终没有醒来。
伸手探入鼻下,发现平乐公只是暂且晕了过去,姜玉竹稍觉安心,她挣扎着起身,想要离开此地,好去通知太子来收拾残局。
可她的身子却像是化成了一滩水,浑身热得咕嘟咕嘟冒着泡,连挪动上一寸的力气都使不出来。
刚刚二人饮酒的时候,姜玉竹担心平乐公主喝得太多回到宫中失态,她反而饮下绝大部分“鸳鸯醉”。
姜玉竹忽然想起太子以前在金乌酒宴上中招时,是用划破掌心的办法让自己保持清明,她当即拔下发冠下的发簪,想要刺破手指。
“轰隆”一声巨响传来。
姜玉竹神色迷离抬起头,看见闯入眼帘的男子,快要被药力淹没的神志放弃了挣扎。
她微微侧过头,如瀑青丝披散而下,轻声呢喃:
“时晏兄?”
窗外暮霞似锦,披在少女袅袅婷婷的身姿上,渡上了一层梦幻的光晕。
少女双颊泛起淡淡的红霞,细白的脖颈亦透出一层粉红,就连精巧的鼻尖都染上红晕,犹若一株娇艳的牡丹花在绽放,她水汪汪的乌眸有些迷离,浓密的眼睫轻轻颤动,目光朦胧,红唇鲜嫩欲滴。
萧时晏扶在门框上的手掌倏地收紧,喉结滚了又滚,直到掌心扎进一根木刺,短暂的疼痛让他醒过神。
他毫不迟疑解开披风,快步走上前盖在少女身上。
同时,遮挡住了那快要探出墙头的颤颤春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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