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参赛者,请保持安静。”裁判低声提醒被下到崩溃的男生,目光顺势扫过两人面前的棋盘,也不由得一愣。

男生的棋术似乎也没差到哪里去,几个定式摆着,看手筋应该是经过了长期的训练,心态和技术都应该有基本水准。

但是……

裁判打量着黑方棋势,不由得一挑眉毛,脑海中快速对应黑方每一子的用意。

妙,真的是妙。

裁判仅是看了几手关键棋,眼睛就不由自主绷大,难掩诧异看向黑方棋手。

围棋中有俗手、本手、妙手一说,俗手只重局部,看起来下的好像合理,但纵观全局,却是棋势受损;而本手则是无过无功,再正规不过的下法,就像男生的白棋。

但妙手,则是出奇制胜的一手,不守常规不落俗套,精妙绝伦的下法!

棋局中出现一招妙手,就足以让双方回味无穷,但眼前这局棋中,黑棋几乎是妙手随成,惊喜不断。

裁判几乎陷入棋局,再细看片刻,更是发觉黑棋从开始就攻势十足,棋形优美异常,宛如一位高超剑客,剑随心动,在棋盘中舞剑挥气,将白棋之势潇洒斩于剑下,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双方的棋力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裁判看一眼忍着泪的男生,忽的有些明白,他为什么崩溃痛哭。

黑白双方年纪差不多大,却被同龄人绝对碾压,这是再练几十年都赶不上的距离,感到绝望才是正常。

如今棋局,虽然才到中盘,但白棋几乎被黑方无情的赶尽杀绝,再接着下,已经毫无意义。

男生明显也知道这一点,眼泪滚落,手中的白却子迟迟没有落下。

坚持了两分钟,男生再也找不到生路,手落在棋罐中握起棋子,努力忍住眼泪,将两枚棋子放在棋盘边线。

投子认输。

“六十二台次,黑方中盘胜。”裁判将确认书递给败方,男生低头签字,捏紧笔杆,却忍不住抬头看向对面的青年。

“我,我能有一天下到你的水平吗?”

“我只清楚。”年乐注视面前的男生,“如果你没有将精力放在拉帮结派上,你会比现在下的好。”

男生看了看棋盘,恍惚陷入深思,年乐起身离开,没有回头去看场中几处投来的视线。

雪琪就算不去问,也知道大哥哥这盘取得了胜利,赛程过半,大哥哥连胜四局,无一败绩,爷爷眼力是绝对的老辣。

时间一点点流逝,男生看着棋局,不知道看了多久,直到肩膀被人一拍,男生心神不定抬头,看到老大严肃的表情。

不,现在已经不是老大了。

“你别难过,我之后一定给你报仇。”曾经的老大信誓旦旦,男生拨开他的手,看着周边聚过来的同伴,神色恍然。

“程哥,我决定退出。”

程绪盯着小弟愣了半晌,眼中带出些好笑。

“怎么,他一盘棋就把你给吓懵了?”

“不是吓懵,是清醒。”男生低头呆呆看向棋盘,“我和你下过,你没有他厉害,可能连他的万分之一都达不到。”

“万分之一?”程绪一把呼上小弟脑袋,下意识看了眼周边几个伙伴,“好好说话,我看你就是被他吓傻了!”

“程哥,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程哥。”男生站起身,眼神一点点坚定起来。

“我已经没必要在这待着,我会找老师,告诉他我要退赛,离开冕海道场。我家没有你家那么有钱,可以有很多条路走,我只有围棋这一条路,否则就只能去刷盘子打工,我要换个道场专心下棋,我退出。”

男生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留下剩下几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霍蔚然站在门口,门外是口罩帽子手套齐全,提各种清洁工具的工作人员,再次按下门铃。

霍蔚然回头看了眼别墅内部,左手搭在门把上,却迟迟不想开门。

像是某种奇怪的病症,抗拒别人进入自己的地盘,不愿和外人接触,意识不到房间内是否凌乱,陌生人的到来,让这一切症状变得异常鲜明。

“你好,我是全洁家政公司派来的。”男生将自己工作证对上摄像头,“请开一下门。”

“小然,阿姨请了钟点工过来,大概在明天中午的时候会来,如果我不在,你记得开门……”清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霍蔚然想起昨天下午年乐温声叮嘱过的,缓缓稳住呼吸。

年乐才离开不久,自己绝不会连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到。

霍蔚然看了眼还在运作的洗碗机,戴上口罩遮住面容,快速打开大门。

钟点工等了许久才见房门打开,提起清洁工具走进别墅,大概扫了眼别墅一层的情况,目光留在霍蔚然身上,似乎在确认什么。

不适感明显增加,霍蔚然眉头蹙起,转身上楼准备回到自己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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