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明确的回答, 项浪的话也已经被验证一半,霍蔚然下意识捏紧手中餐具,胸口一点点揪紧。
他确实因为钱的问题, 选择接受包办婚姻。
霍蔚然不知道年乐当时该有多么无助, 才将未来的幸福明码标价,被母亲哄骗到自己身边。
可现在, 他靠努力马上就能得到一大笔奖金, 困扰他最大的难题将要迎刃而解,是不是他就可以把握住属于他的未来,将这里的一切抛开。
抛开不光彩的包办婚约, 抛开一个脾气阴晴不定, 待人苛刻的残废, 抛开这段可能算不上愉快的经历。
霍蔚然清楚那个残废应该好好待在自己的阴影里,看着他挣脱枷锁,看他走向一片光明的未来, 等到他离的足够远,那份光的余晖都不再落到身上的时候,抱着止痛药都抑制不住的痛苦, 溺死在黑暗里。
可残废不想被抛弃。
哪怕被激烈拉扯,被用最难听的话辱骂指责,也不想放手。
各种疯狂的念头上涌, 霍蔚然缓缓收紧手指, 头一次发觉,自己的道德底线, 原来没有预想中那么高。
承认没钱才来这后, 餐厅奇怪的突然安静下来,年乐看着霍蔚然低眼似乎沉思着什么, 表情一点点变得平静。
年乐试着给弟弟夹了筷菜,霍蔚然视线随着筷尖抬起,目光落在年乐身上。
“哥哥。”
微冷低沉的声线,带出陌生的称呼,年乐惊讶抬头,看到霍蔚然冷艳收敛的目光。
“哥哥,你能不能如实回答我一个问题。”
霍蔚然声音轻缓,一双灰眸中光芒流动,在餐厅灯光照耀下,仿佛有钻石般的色彩。
年乐察觉出他没有外露的郑重,放下手中筷子,对上霍蔚然的视线。
“当然可以。”
“如果明天比赛赢得冠军,哥哥对未来的打算,会不会有些变动?”
霍蔚然语气轻快,仿佛只是单纯的讨论。
年乐暗暗松了口气。
看霍蔚然的模样,还以为要问的是什么攸关生死的难题,半天原来是比赛后的打算。
“小然。”年乐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询问他。
“我记得你赢过很多比赛,大小赛事,甚至还有世界级的大奖赛是吗?”
霍蔚然没有预料到年乐会把问题引到自己身上,他之前对赛车一窍不通,现在……是因为私下关注很多关于自己的信息吗?
迎着温和的目光,霍蔚然下意识微一侧脸,握紧手收起无关的情绪,回望过去,面色如常的点了点头。
“你赢了那些比赛后,对自己未来的打算,有变过吗?”年乐把同样的问题抛给霍蔚然。
霍蔚然短暂思索当时的心境,除了对胜利的喜悦,对更大目标的定立,似乎并没有变动未来道路的想法。
“没有。”霍蔚然快速回答。
“你赢过那么多场比赛,我明天还不一定能拿到第一个冠军。”年乐扬起笑容。
“即便拿到冠军,我也和你一样,没有想过变动未来的道路。”
霍蔚然一动不动看着对面人的模样,不清楚为什么,但足够辨别出他没有说谎。
他还是要将这份婚约走下去。
他还是要陪在自己身边。
“那冠军奖金呢?”霍蔚然缓缓低眼。
“也不足以改变什么吗?”
“奖金确实挺丰厚。”年乐算了算,“一百万扣完所得税,剩八十万,还四年的助学贷款,未来的大学生活费,可能需要十万。”
霍蔚然眼睛一眨不眨,专注看着面前认真计算的年乐。
“大学前我被好心人资助三年,这笔钱加上利息三倍返还,大概二十多万。我现在学的法律专业,不久后要进行司法考试、美国律师执业考试,这方面需要开销,实习律师基本没什么工资,头几年都要自己掏口袋。”
年乐越算越觉得艰难,一抬眼只见霍蔚然紧紧盯着自己,似乎是要从接下来的言语中,听到关于他的部分。
看了眼面前的大餐,再回想这两天的车接车送,年乐心底默默将给他的礼物价位升了升。
“还有,小然你喜欢什么颜色?”
猝不及防听到自己的名字,霍蔚然竭力压着眼底的愉悦,一字一句思考年乐的问题。
自己喜欢什么颜色?
霍蔚然事故前对这些,就没有特别的偏向,赛车手套白色的也好,黑色的也罢,只要材质足够薄,捏握起来有手感。
事故后,霍蔚然眼中是医院白色的天花板,是蓝白的病号服,是透明的输液管,是一次次手术麻醉后蔓延的疼痛,一切情感都随着滴落的药水消磨,甚至快忘了“喜欢”是什么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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